料理人与香辛料（1 / 2）
“噢噢噢！掉落的物品里居然有珍贵的稀有食材——狮虎肉！LUCKY！这下可有口福了！”
“就算有食材，也得有合适的料理人啊。”
我白了一眼得意忘形、兴奋地高举双手的红姐。
回到“圣城”，清点战利品的幸福感早已将方才与第二十八层BOSS狮虎兽战斗的疲劳和紧张一扫而空。
而稀有食材的出现更是让队伍热闹的气氛达到高潮。
“圣城……庖厨……”
“那个在圣城知名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圣盲女的料理人吗……就算花光我们所有晶核也根本请不起啊。”
不知道异色瞳从哪里听到过那个名字，说他是圣城最有名、最神秘的料理人也不为过。
虽然几乎在圣城人尽皆知，但很少有人见过真人在公开场合露面，更别提品尝其亲手制作的料理了。
据说圣王多次举办的大型晚宴，幕后坐镇的神秘料理人便是深居简出的这位。
“嘿嘿！说起料理人，你难道没有发现当下的最已阵吗？”
看红姐那幅挺起胸膛、极为得意的样子，好像自己就是队伍里最出色的料理人一样。
然而纵使对方表现得再自信，我依旧坚信一惊一乍、大大咧咧的红姐绝对不会有太强的掌勺能力。
“别、别看我……”
把视线转向了我认为最有可能的答案，小蓝受不了我的目光，立马摆手求饶。
“嗯……难不成？”
比我更晚加入的异色瞳自然是被忽略的对象，剩下的可能性不是只剩下一种了吗？
“哈哈！不可思议吗？还是说难以置信？”
被众人的目光聚集，大叔一脸平静、坦率地承认了。
“确实……既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
不得不承认，在领队和战斗方面都异常可靠的大叔，同时又能被红姐和小蓝公认在料理方面具有独到的造诣，这没两把刷子可不行啊。
“呵呵，不如说，比起战斗，实际上我对料理更感兴趣。”
没想到竟然了引出大叔更惊人的言论。
活跃在地下城一线的大叔竟然和那些大多在料理方面拥有强大的隐藏能力、在“圣城”各大料亭中叱咤风云的专业料理人一样，有着不谋而合的理想。
“该说是幸运呢，还是说不幸好呢……”
“……得知自己拥有隐藏能力的兴奋、和得知隐藏能力与料理并无关联的失落，当时那种一上一下、大起大落的心情变化就算到了今天也难以忘怀啊。”
大叔罕见地回忆起过去，袒露出自己的心声。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想要品尝狮虎肉的最佳味道，目前可能会有些困难。”
并没有陷入回忆就无法自拔，大叔很快将思绪拉回了现实。
“为什么啊？”
一旁迫不及待已经流出口水的红姐赶紧追问道。
“狮虎兽的身材格外健壮，所以其肉质的纤维感非常强，如果单单这样还不足以称得上美食……”
“……只有当其肥肉部分与精肉部分相结合的时候，在口中满溢的肥美香甜的油脂汁水，和那充满嚼劲、与唇齿相抵触的奇妙口感同时叠加出现，才让狮虎肉作为美味的稀有食材为食客们所津津乐道。”
一提起料理，大叔的话语也变多了起来。
“既要保证肥肉部分受热充足，让流出肥油浸润相对干柴的精肉纤维，又不能让精肉部分受热过老。这样一来，对于火候的把控就显得尤为关键，因此最合适的烹饪方式无疑是煎制。”
“所以呢……”
大叔的解释用上了相当大段的描述，让我们凭空也能想象到狮虎肉油香满溢的样子。
唯一的缺点在于听得越仔细肚子就越饿，于是红姐催促着大叔讲重点。
“食材是有了，可是身边没有合适的香辛料。虽说这类高端食材有要品尝本味的说法，但香辛料能起到烘托辅助的作用，增加风味和层次感，适量添加并不会喧宾夺主，反倒可以说是不可或缺的。”
大叔的说明简明扼要，眼下队伍的首要任务显然便成了寻找合适的香辛料。
“'圣廊'里买不到吗？”
有了上一次成功交易托帕石和灵猫爪的经历，小蓝对能够从“圣廊”获得香辛料满是期待。
“嗯，比较困难。香辛料比较特殊，一般有需求的仅限于料理人。于是直接和料亭建立交易渠道便成了大部分香料商的首选。”
确实，照这样说，只有偶尔意外获得的少量香辛料才会去“圣廊”摆摊贩卖。
也因此，想要凑齐适合烹饪狮虎肉的全部香辛料，“圣廊”便指望不上了。
“那如果在‘圣廊’呆的久一些，是不是能买到足够的香辛料呢？”
“绝！对！不！行！”
红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没错，时间待久一些确实有可能凑齐，不过不像可以长时间保存的香辛料，狮虎肉的保存期限一旦稍长，味道会不可避免地大打折扣。”
大叔不解地看了一眼突然气势汹汹插嘴的红姐，点头肯定道。
听着大叔补充的解释，红姐却突然蔫了一样心虚地低下了头。
所以，刚刚她心里肯定想的肯定和香辛料的获取无关，只是想着必须快点吃到肉吧？
红姐被我完全看穿，就算低着头也无济于事。
“那……直接去找供应料亭的香辛料商呢？”
也许我们之中在好好思考的只有不断发问的小蓝一人。
“那也不行，先不说各自独有的香料商是每个料亭的秘密武器，不会随便透露给其他人，就算我们联系到香料商，习惯了向料亭长期大量供应的他们也不愿意临时单独提供一份烹饪狮虎肉的香辛料。”
小蓝的提议再次被大叔否决，显然对于料理热爱的大叔在香辛料获取的渠道方面也做足了功课。
“那……”
连续的提议遭到否决，小蓝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不禁犯了愁。
“大叔……有办法。”
此前一直插不上话的异色瞳此时开了口。
也许察言观色也属于她的本能，不得不说连我都差点忽略的细节被某些方面极为敏感的异色瞳轻松捕捉到。
“是的，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要做起来不算容易，可能要辛苦大家了。”
大叔犯难的表情可很少见到，但为了吃到狮虎肉，在场的少女可是豁出去了，齐刷刷的两眼紧盯大叔，等待着上刀山下火海的命令。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要获取足够香辛料的话，去一次地下城第十八层就行。”
大叔一脸平静地公布了几乎人尽皆知的秘辛。
“……”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为了能够吃到美味的狮虎肉，先前豪言无所畏惧的几人，一听到要去第十八层，默契地集体保持着沉默。
“十八层？……”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在那个楼层的经历，异色瞳像是不明所以一样开口问道。
如果说需要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来解释的话，那就是在近来大火的圣盲女的绘本中，地下城第十八层，被冠以“香料城”的别称。
从刚刚亲身突破的第二十八层“马戏城”的命名来看，圣盲女绘本的可靠性是有相当保障的。
去“香料城”获取香辛料，这个天经地义的选择之所以被我们遗忘，倒不如说是因为共同的、难以启齿的可怕经历，让我们的记忆潜意识中屏蔽了这一选择。
地下城中，每继续向下深入一层，战斗的难度便会有显著的提升，同样的，收益也会等比例增加。
相反，在已经突破的楼层，所有物品和装备的掉落概率几乎会被腰斩。
这样看来，异色瞳的隐藏能力在某种意义上说，远比我们的更稀有。
所以，一旦突破了当前楼层的BOSS，获得进入下一层的许可，除非是偶尔为了获取急需的特殊材料，几乎没有人会停滞不前。
当然也有在强力队友的带领下跳跃楼层，共享队友被许可的最高楼层的情况存在。
只不过，除非能够一直抱紧这样的大腿，不然一旦脱离了队伍，共享楼层的许可会立马失效，被迫强行传送回“圣城”。
会竭尽全力去到超出自己能力的楼层，却不会在早已突破的楼层留下——这是在地下城的共识。
第十八层，或者说“香料城”，是例外。
对于尚未突破第五十层的初、中级冒险者来说，如果向全员分发问卷要求列出最不愿意去到的楼层，第十八层绝对位列前三。
但由于能够低难度获取香辛料的缘故，“香料城”从来不缺访客。
并没有超出楼层递进强度的破格怪物存在，“香料城”的BOSS从威胁程度上来说，甚至不如第二十八层的普通怪“蜥蜴人”。
游荡在第十八层开放区域的普通怪、精英怪清一色是香辛料的拟人态，体型普遍比成年男性略小，不具备强健的躯体，移动速度更是明显的短板。
作为面向大多初出茅庐冒险者的较低楼层，这一层的难度相当友好。
为众人所诟病……不，是所恐惧的是这一层怪物随攻击有一定几率附加的特殊效果。
“为了狮虎肉……豁出去了！”
红姐终于再次下定决心。
比起在“圣廊”遥遥无期的等待和与虚无缥缈的料亭香料商交易，只要去一次第十八层，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有了红姐极具魄力的领头效应，小蓝和我的眼神也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小蓝问过了异色瞳，好像当时是因为某些原因跳过了第十八层的探险，直接去到了下一层，因此没有和我们一样痛苦的经历。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只要说跟着我们就有好吃的，只字不提可能会经历的噩梦，哄骗异色瞳的加入自然不成问题。
至于大叔，不用说，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想必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既然所有人都没有问题，那……
“等等！”
要论话多，红姐肯定逃不掉第一，话多事也多，全队的气氛好不容易达到最高点，红姐突然踩了刹车。
“怎么了？”
大叔谨慎地确认道。
“烹饪后的狮虎肉……一个人能分几口？”
“唔……”
如此关键的问题竟然被我们遗漏，该说是第十八层实在太过于不堪回首，让平日里严谨缜密的思维都受到了波及吗。
“嗯……”
大叔对待这个问题同样格外认真，考虑起烹饪过程中食材的损耗及水分的流失带来的减重。
“满打满算，一个人，十口吧。”
要是分不到几口就去第十八层，那简直得不偿失，如果大叔算得大差不差，这次行动还算划得来。
“不够啊……”
红姐像是已经尝到狮虎肉的样子，一副意犹未尽的遗憾表情。
“再分我两口！”
红姐突然眼神犀利地看向我，毫不讲理地要求道。
“凭什么啊！”
十口都嫌少，再分掉两口，那少的简直就是自己身上的肉，我本打算第一时间回绝。
“嘿嘿……”
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装着药水的透明瓶子，红姐冲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这是……卸药！”
我一把抓过瓶子，生怕眼前善变的少女反悔。
“就两口，说好了，不许反悔！”
为了应对第十八层可能出现的意外，损失两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嗯？本来我是打算用两瓶卸药换两口肉的啊，既然你那么大方，那就谢啦！”
还是上当了……
不过无所谓，这样的药，到时用不上才算是万幸。
“诶？话说你难道是药剂师？”
大叔在料理方面的意外能干让我感觉到自己小队的成员深不可测。
要是说红姐在战斗外的其他领域同样有着惊人的出色天赋的话，我一点也不会怀疑。
“当然不是，你看我像那种躲在阴暗封闭的小房间里，手里拿着各种颜色的奇怪药水，胡乱地混在一起，最后砰一下爆炸的可怕巫婆吗……”
“那只是药剂师中最失败的一类啊……”
不清楚为什么对药剂师的形象抱有如此大的错误执念，红姐的细节描述成功让我产生共鸣，感受到那种毫无天赋药剂师的可怕。
无所谓红姐的副业是什么，只要卸药到手，心里就定了许多。
“喏！一人一瓶，大叔的，蓝妹的……”
“等等！为什么其他人都是免费的？”
感觉到被区别对待，我立马发出抗议。
“大叔在最前面替全队承受伤害，蓝妹一刻不落地负责给大家治疗，你一个只会初阶魔法的叫什么？”
被白了一眼，反对无效。
“这是阿喵的，保险起见给两瓶！”
快速将两手捂着的瓶子“咕咚”一下一股脑塞进了异色瞳怀里，我的那一句“偏心”才刚刚到嘴边，整个过程就已经无可逆转地发生了。
一人一瓶的话，那多给异色瞳的一瓶岂不是本该由我那两口肉换来的啊！
利索地做完这一切，红姐立马背过身去哼起了歌，不给我留一丝申诉的机会。
也知道心虚嘛，真是狡猾的女人……
“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大家就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大叔看着室外渐暗的天色，催促众人早些休息。
“啊！那就明天见！”
红姐、小蓝和异色瞳依次道别离开，我也打算起身向众人道晚安，却被大叔一把抓住左手。
“陪我喝一杯吧！”
对于难得提出的邀请，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大叔，只得继续坐下。
“乒！”
晃动着杯中半满的液体，浮在表面的冰块相互撞击，不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毕竟是臭名昭著的第十八层啊，作为守护在队伍最前方的坦克，我也有些睡不着，感谢你愿意留下来陪我。”
不同于往常的沉稳可靠，此时的大叔语气里能听出一丝脆弱。
“兵！”
将手中的杯子对碰以示回应，我等待着大叔后续的倾诉。
“从小我就是异类……”
不知道为何这么说自己，我保持沉默，继续听下去。
“比起血与汗带来的热血沸腾，柴米油盐更能让我感到满足，如果每一天都能那样平静就好了。”
无法认同，但能理解。
既然向往无尽战斗的我被允许存在，渴望风平浪静的大叔这一类人应该被一视同仁，拥有同样平等的选择权利。
不因为异己而排外，这是在地下城被打磨多年的我慢慢领悟到的。
这不是对他人的仁慈或者宽容，如若换成那些人的角度来看，我同样是异类。
只是因为人数较多，暂时拥有更强的话语权，就急迫地排斥剩下的小部分人，那是没有安全感的弱者极度不自信的表现。
“只是为了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样，我装作勇敢的样子，高呼着一个人冲在最前面。又因为身材高大，慢慢习惯了自己作为坦克在队伍中的位置。战线的最前方，原本就该属于孤独的我。”
大叔明白我的点头并不意味着赞同，并不在意。
“无法去做喜欢的事，以及在喜欢的事情上毫无天赋，这并不影响我对料理的喜爱。最顶尖的锻造师、药剂师和料理人会受人尊敬，但资质一般的这类副职职人只会被视为不具有战斗天赋，被淘汰下来的残渣。但是没有谁规定天生下来大家就应该战斗，不是吗？”
除了对创立地下城的圣王和圣后的忠诚和崇拜，没有什么是与生俱来就应该的。
大叔思考的深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一时间我难以接口，只能任由大叔继续。
“虽然那两个丫头对我的料理赞不绝口，但我自己心里清楚，不要说和传说中的神秘庖厨相比，连'圣城'里知名料亭的寿小野、拉姆基、米三乔这些料理人，也是我这辈子都难以企及、高不可攀的存在。”
听到大叔如此评价自己的料理，该说是客观？缺乏自信？抑或是有自知之明？
总之，即使是我这个相处时间不长的队友听起来也觉得不服气的话语，大叔就那样保持着一脸平静说了出来。
“呵呵，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局限性可不是一件坏事。有遥不可及的可以一路追逐的目标，有被人指出的明显缺陷可以不断改善，从山底起步一路顺着前人的脚步往上爬，可比在高高的山顶不知前路在何方的感觉要踏实的多。”
“更何况，这一切丝毫不影响我对料理的喜爱，那便足够了。”
唯有在谈到对料理喜爱的时候，大叔的语气一瞬间恢复了往日不可动摇般的坚定。
“哈哈哈，要是能够允许自己选择，我还会祈祷下辈子继续奋进在料理的道路上。”
只要求奋进，不奢求极致吗？
大叔那被岁月磨平的锐角显得无比真实，平凡的真实往往更容易打动人。
“一下子说了许多啊，哈哈，明明还没上年纪是不是有些唠叨？”
大叔猛然灌下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借此清醒头脑，回到现实。
再次与大叔碰杯，意外地了解到大叔与众不同的一面，那是在阳光下无法见到的，隐藏在阴影下、最为真实的大叔。
了解到他人背负的沉重，那一部分的重量不知不觉中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若是以为这样本人的负担就会有所减轻，可就过于天真了。
重量与熵一样，在烟消云散之前，只会不断累计增加。
“呐，听了这么多，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个人不停说到现在，大叔将选择话题的权利抛给了我。
“嗯……”
还未摆脱他人故事的沉重，一时间我难以接口。
“有时候，同伴的觉察是相当敏锐的……”
大叔见话题没有被接过，再次开了口。
“……尤其是女性的第六感。”
无法判断大叔究竟希望把话题引向何处，我默默听着。
“小红和小蓝性格不同，但都是好女孩。”
突然评价起队伍里其他的同伴，话题的转变出乎了我的意料。
“虽然说与不说都是本人的自由，但互相信赖的同伴之间可不会刻意隐瞒什么。”
语气似乎变得和先前微微有些不一样，大叔渐渐严肃起来。
“最开始在与'狂狒狒'的战斗中小蓝就注意到了，与狮虎兽战斗的最后一刻，小红也察觉到了异常……”
“借助先前火魔法与冰魔法的能量场残留加快生成的水之矢固然能够解释得过去，但是几乎紧接着水之矢之后生成在'狂狒狒'胸口的冰锥术，咏唱时间根本不够……”
“同样的，作为立足点最后给到阿喵岩之枪的战术预设相当精彩，只是在那发和星落矢同时命中狮虎兽的冰锥术之后再进行咏唱的话，时间上肯定也来不及。”
话说到这里就突然断了，双眼紧盯着我的大叔显然是在等待我的回应。
“并不是有所隐瞒啊，有大家这样的队友，我也是第一次感到了那么刻骨铭心的来自同伴的温暖……”
“那时候小蓝的猜测可以说很接近了，但是因为当时觉得无关紧要，所以没有立刻纠正。这一等，后面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公开……”
“她们两个选择信任你，相信你有难言之隐，那你呢？”
“我也信任她们……”
“首先要正视同伴，然后才谈得上信任。对于重视的同伴，那样的事情不可能觉得无关紧要，连正视都没有做到，还哪里谈得上信任？”
不……
是不愿意承认……
大叔说的没错，在当时刚刚加入队伍的那个时候，比起正视或者重视，新奇与兴奋牢牢占据了上风。
那种事情在当时觉得无关紧要，但当等到觉得必须吐露的时候，却又无法再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不是无关紧要，不是随后被遗忘。
是该做的时候没有做到，该弥补的时候没有勇气弥补。
这是我的懦弱，是我的错误。
即使大叔刚刚已经明示，从心底里我依旧不愿承认，竭力掩饰。
从来都没有正视过同伴，只是心里想当然地认为在一起的就是伙伴。
想想红姐和小蓝的样子，除了比我矮的身高和独特的发色，她们带了什么发饰？脸上有没有酒窝和胎记？穿的是什么衣服和鞋子？
此刻的我浑身冒出冷汗，朝夕相处至今的同伴样貌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或许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根本没有认真注意过，根本没有正视过……
异色瞳本身确实不善言辞，但我也从来没有好好叫过她一声“阿喵“。
没有付出过，却想不劳而获。
“是我的错，对不起……”
俯下身，低下头。
“喂喂，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比起空洞无用的道歉，明天更应该和小红她们说些有用的吧？”
“是啊，多谢提醒了！要不然我还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对不起！”
“嗯……”
感受到了我的诚意，大叔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如果说刚刚那个是女人的直觉，那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问。”
大叔把位子向我挪过来，紧紧贴在我边，放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继续说道。
“看见圣盲女的那个时候晕倒，可不像小红想象的那么简单吧？”
“......”
触及到了我最不愿意提及的话题，即使是面对大叔，我也一时间难以启齿。
“那种表情，那样晕倒，可不是因为激动啊……你们之前见过吧？”
男性的第六感某些时候同样敏锐。
“没错……”
无需否认，也无法否认。
“不止见过，对你的影响可还不小吧？”
“是啊……”
“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
“那当然……”
“那个时候她的眼睛？”
“刚刚看不见……”
“怪不得……”
大叔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我不明所以。
“好小子！艳福不浅啊！”
“啊？!”
先前一味带着退让的连续承认好像逐渐偏离了我所理解的内容
大叔突然间一脸羡慕地搂着我的脖子，也不好说他到底理解了什么。
总之，在随后的时间里，我模模糊糊记得大叔不停地刻意催我多喝一点，言语间有意无意反复提及圣盲女，好像还断断续续地听见了腿啊胸啊什么的……
“啊……早啊……”
一副完全没睡醒样子的红姐向我们打招呼。
看起来大家的心理压力太大，小蓝和异色瞳同样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被大叔整夜拖着的我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倒是大叔，一脸精神焕发的样子，昨晚到后面模模糊糊之间也不记得一起聊了些什么。
有意无意的，大叔时不时瞄了我几眼，眼神里满是复杂。
“今天的目标是去到第十八层获取香辛料，大家准备好了吗！”
眼看队伍人员齐整，大叔发起了战前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