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公胜兵败龙山(39)39(2 / 2)

白公胜道:“石乞,如今大事不成,难为你了。”

石乞道:“大人,大事不成,我愿以死来报答大人。”

白公胜摇了摇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乃天意!”

这时,有人来报,叶公已经来到大营。

白公胜与石乞对视,石乞道:“叶公真英雄也,竟然来了。”

看见叶公到来,白公胜起身相迎。叶公看那白公胜,虽然形容枯槁,然而骨子里却有一股英气,非寻常人可比。心底里暗暗叹惜,如此英才,竟然执迷不悟,走上了邪路,可悲可叹!

白公胜道:“大人亲自到我军营,胜倍感欣慰。大人大智大勇,令人佩服。”

叶公道:“为了士兵们不再以命相搏,为了减少流血牺牲,个人安危不算什么。只是不知白公请我上山,究竟有何事相商?”

白公胜道:“大人稍安勿躁。”

白公胜道:“当年我父,贵为太子。身居朝廷,大王器重。但宫廷险恶,竟遭费无忌小人陷害,被迫流亡于郑。我父亲受颠沛流离之苦,可恨郑国君臣,将我父亲害死,我回到楚国,就是为了报仇。”

叶公道:“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奸臣费无忌也已经被杀,算是罪有应得。你怎么能把仇恨记到现在呢?”

白公胜道:“为了报仇,我散尽家财,给子西送的财物不止千金。子西答应我,替我报仇。可是,他不但不替我报仇,反而和郑国订立盟约,结为同盟。如此无情无义,不讲信用之人,留他何用?”

叶公道:“你既然杀了子西,为何又杀了子期和子闾?为何又囚禁惠王,做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事?”

白公胜道:“我杀了子西,子期岂能容我?子闾不愿意为王,被逼之下,我才杀了子闾。我父贵为太子,本是继承王位之人。皆因小人费无忌作祟,最终客死他乡。杀父之仇如果不报,则胜为何人?我所做的这一切,还是为了借师出兵郑国,为我父报仇。我请你来,就是和你商议,希望你能放弃和我作战。如果你留在朝廷,朝中官职任你挑选。如果你愿意回到叶邑,我愿意奉送重金,送你回去。不知意下如何?”

叶公道:“你以我为何人?我率叶邑子弟,来到都城,就是为了平定叛乱,还国家以太平,还百姓以平安。岂是为了官位与金钱?你已经做了以下犯上之事,天理难容。只是为了不再有无谓的牺牲,我希望你能放下兵器,投降朝廷,请求大王宽恕。如此,我也会在大王面前为你求情,免你一死。”

白公胜惨然一笑:“叶公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做事,向来不愿回头。况且,我的士兵,我待之胜过亲人。他们追随于我,从来不惜生命。”

一旁的石乞早已忍耐不住:“大人,不如杀了叶公,率兵冲下山去,与之决一死战!”

叶公道:“为了国家,我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如果你想杀我,且杀无妨。我决不皱眉。”

白公胜道:“叶公雅量,胜早有耳闻。胜平生最恨不守信义之人,今天即使大事不成,我也不愿意做对不起叶公之事。石乞,送叶公下山。”

那石乞喊道:“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不杀叶公,必将为他所擒,大人三思呀!”

白公胜道:“人生有命,富贵在天。送大人下山吧。”

世上有一种毒,叫做仇恨。仇恨最初可能只是淡淡的一抹灰色,落在一张白纸上。如果你将这张白纸,随便一抛,弃置一旁,不管不问,任其落满灰尘,在时间的推移中湮没,仇恨便远了,渐渐地被人们所淡忘。但是,对许多人来说,放下仇恨太难。经常有人,将涂上了仇恨的白纸拿出来,看一看,然后拿起笔,蘸上墨水,再涂上一笔,于是那一抹灰色就加重了。隔了一段时间,这人又想起了这件事,又将那张白纸找出来,看一看,然后拿起笔,再涂上一笔。又隔一段时间,他又想起来了,又拿起了笔,在那张白纸上,又涂上了一笔。每隔一个时期,他都要将这段仇恨温习一遍。于是,仇恨更加仇恨。于是,他不能抑制自己,在那一张写上了仇恨的白纸上,肆意地涂抹,反复涂抹。一笔,又一笔,又一笔……无数次的涂抹,那一张白纸的颜色一直在加重,由浅到深,到更深,到最后完全变成了一张黑色的纸。这张涂满了仇恨的纸,像一个可怕的妖魔,张牙舞爪,面目可憎,仿佛要吞掉世上的一切。仇恨,善良,恶毒,正义,小人,君子,无耻,良知,忠与奸,美与丑——它已经分不清这世上的对与错了,它的目的只有一个——吞没。当仇恨布满天空,哪里还能看得见蓝天呢?白公胜中了仇恨的毒。这毒,是他父亲带给他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中的毒,越来越深。到现在,其毒已经深入骨髓,无可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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