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丧礼(1 / 2)

郑伦带着郑副会长与他的断臂,碎刀,回到了郑氏。

三千里路送白绫,满堂白巾,披麻戴孝,哀歌遍野,整座城都静默成了白色。

带着波纹的刀成了碎片,被放在郑英的胸膛之上,郑伦看着郑英,喃喃自语:“哥,当初算命的老瞎子让你不要去,不要去怪谈协会,会死的,你不信。你去了。”

“如今,我为你执白绫,披孝布,你满意了?”

“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去驰骋天下,你要斩下天下云雨,我要斩尽无尽汪洋…我们还要一起去给嫂子报仇的,还要…如今你走了,我们的承诺,就真的只是承诺了。”

郑伦越说越难受,声音呜咽着,身体一抽一抽的,满目蹒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一位妇人嚎啕着跑过来,趴在郑英的棺木之上,身体抖动着,满脸泪痕,涕泪四流。

一位中年男人穿着白褂,手里握着拐杖,快步走到了郑伦身边,看着郑英的黑白遗照,那是他年少时的模样,他已经很久都没回过家了。

家里甚至没有他如今的照片。

“你哥,怎么回事?”中年男人好像一夜间老了很多,一直威武的男人今天佝偻着身子,语气也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充满威严了,现在的他,好像就只是一个父亲。

郑伦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提着刀,坐在妇人的身边,轻轻拍打着妇人的后背。

“我知道,你们还恨我,我…”男人一顿,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

“我错了…”

郑伦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哥听不到了,你说给谁听?”

中年男人拄着拐杖,轻轻推开老管家的手,示意不用他搀扶了,一步步蹒跚地走到郑英的棺木前,轻轻地跪下。

“郑英,是爸爸错了,爸爸当初该好好和你说话的,爸爸该支持你的,家主不用你来当了,你…”

郑伦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质问道:“嫂子死了,哥走了,如今哥也没了,你满意了?满意了吗?!!!”

“别来这里假意惺惺地装什么好父亲了?!!!你滚!滚啊!!!”

这一天,郑氏的家主老了,他一步步,拄着拐杖慢慢走出了大堂,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古怪。

郑氏的双子,据说有希望让郑氏一门三半神,而且郑英比起郑伦,更有主见,更有能力,更有才华…但是如今,郑英死了…听说郑英的走,和这位老人有关…

这一天,这位从中年人变为老人的人,一个人枯坐在后山的郑枝树下,蓝色的落叶落在他的头上,就这么顶着。

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段时光。

当时的郑英,意气风发…

他坐在书房里,看着钱管家的信:大公子在地下拳赛打黑拳,拳拳生风,虽然受了点伤,却一举夺魁,打出了郑氏子弟的风貌…二公子也不差,打进了银标拳赛,只是二公子尚且年幼,修行不足,故而遗憾落败…

大公子在地下拳赛认识了一名举牌女郎,老奴劝过大公子,大公子说未生情愫,惺惺相惜…然而男女有别,大公子与女郎异常亲近,形同夫妇,老奴实在是不得不深思,故而寄信一封,请示家主,请家主决断。

郑闫去皱着眉头,气得发抖,用力拍打着桌子大喊道:“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自以为去了外边,就可以毫不服从管教了吗?”

“来人!来人!!给我把那逆子叫回来!!!”

“堂堂郑氏子弟,却与一个举牌女郎勾结,成何体统?!!”

几天后,我做了一个导致我终生抱憾的决定,我拆散了他们。

在郑氏大堂之上,郑氏的核心人员都在,郑英跪在大堂中央,辉煌的灯光挥洒在郑英的头顶。

年幼的郑伦哭着跪在哥哥身边:“爸,哥哥姐姐是真心相爱的,他们…”

“闭嘴!”郑闫去狠狠地瞪了郑伦一眼,看得郑伦不敢说话。

“你,起来,滚出去。”郑闫去看着郑伦,指了指门外道。

一位妇人赶紧来到郑伦身边,要拉着他离开,妇人看了钱管家一眼,钱管家立马明白了妇人的意思。

“家主,消消气,不至于,不至于嘛,年轻人犯了错,改了就好了嘛…”不等钱管家说完,郑闫去就打断了。

“老钱,你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我知道你疼他们,平日里他们胡闹也就算了,如今竟然与举牌女郎勾勾搭搭,你说说看,这成何体统?”

郑闫去看着郑英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扭头盯着他道:

“怎么?还想在外边留下几个野种,丢我郑闫去,丢我整个郑氏的脸吗?啊!?你说啊,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

这一天,郑英说出了不能被整个郑氏所理解的话:“人,没有贵贱之分。”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了整个郑氏的大堂,在场的人都面露惊讶,看着郑闫去站在了郑英的面前,一巴掌甩在郑英脸上,甩掉了郑英两颗牙齿,没有人敢说话。

郑英忍着脸上的剧痛,没有说话,眼眶泛红,却没有哭,他就这么看着郑闫去。

“看着我干嘛?!啊?!”

郑英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妇人赶紧从门外跑了进来,看到郑英脸上深红的布满血丝的掌印,愣了一下,随机赶紧跑过去拉着郑闫去的手急促地道:

“算了,算了好吗?闫去,他还小,还是个孩子,之前没有管好他是我的错,今天先算了…”

“闭嘴!就是你一天天惯着他,现在胆子肥了,要给我在外边留几个野种了!了不起,真是了不起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郑英看着郑闫去,咬牙切齿道:“那不是野种。”

“啪!”又一巴掌甩在了郑英的脸上,郑英的脸都快被打紫了,郑闫去没有留手,他用上了超凡者的力量,妇人连忙拉住郑闫去,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郑闫去!这是你儿子啊!”

“扶夫人下去休息。”

“郑闫去!”

“老钱,扶夫人下去休息!”

钱管家赶紧拉走妇人,妇人不愿意离开,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怎么?你还真给我留下了野种?”

郑闫去质问着郑英,郑英一字一句地咬紧牙关道:“我说了,那不是野种。”

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回荡在空旷的大堂之中,郑闫去看着他狰狞的眼神,问道:“怎么,要为了一个妓女向你爹翻脸?”

“拖下去,关起来。”

郑闫去一挥手,就离开了大堂。

想到这里,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眼角含泪自责道:“郑闫去啊郑闫去,你好大的威风啊,儿子走了,一走就是十多年,现在儿子没了,你满意了?”

在那天之后几天,他派人去抓那个举牌女郎,等郑氏的人到的时候,那个女郎已经死了,她死在了出租屋里。

郑氏的人把她的日记带了回来,家主看过后,下令让扔了。

钱管家悄悄留了下来,暗地里安排,去取来了那姑娘给郑英织的毛巾,打听到了那姑娘的故乡,埋在了一处山花烂漫之地,钱管家至今还记得,大公子最爱的女子,叫裴楚楚。

当郑英接过那本日记和那条围巾的时候,这个世界多了位次神,郑氏少了位双子。

“阿英,我们的宝宝就要出生了,我们要好好努力,给他一个温馨的家。”

“阿英啊,今天宝宝踢我了,你多久回来啊,来给你的宝宝做胎教啊。”

“阿英,我真的,真的好爱你啊,我给你织了围巾,以后天凉,就让我来暖暖你好啦。”

………

裴楚楚是被地下黑拳赛黑老大的人找到了,想要抓她回去,她不想离开郑英,郑英说过,她就是他的命…黑老大生气了,于是她死了。

裴楚楚到死都还不知道,郑英是郑氏子弟,她一生穷苦,到死都没享过福,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郑英给她买的蛋糕和奶茶。

那天,郑英暴走了,他走了,离开了郑氏,去钱管家给的地址祭拜他的爱人。

自那以后,郑闫去再也没看到过郑英。

那天晚上,他面对妇人的哭诉感到恼火,一个人提着酒在如今坐着的位置饮酒,一边生着郑英的气,觉得这孩子过段时间会回来的,回来向他这个父亲道歉。

郑伦不是没有提到过要找他回来,可惜他这个父亲,放不下脸面,可笑自己为了那点可怜的尊严,弄丢了自己的儿子。

。。。。。

另一边,郑伦握着手里一蓝一红的两枚半心吊坠,这是哥哥送给他的同心玉,腰间挂着一把微微泛着红色的短刀,只是短刀已经开裂了。

摸了摸桌面报纸上哥哥残臂的照片,标题是…双子已逝。

当初他与哥哥外出历练,这是郑氏子弟并且不只郑氏子弟,都要进行的,在不依靠家族的情况下,去军中或者去社会进行尝试,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家族不会给予哪怕一点帮助。

他们一路东去去了中土张氏的屏风城。

在那里,多是平原,不像南方水网密布,多低山丘陵,高树丛林,野兽横行。但野兽虽少,人兽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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