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被逼着相亲(1 / 1)

没有人把黑妮当成笑话,相反,我面对烧饼的坚贞不屈倒是更像笑话,这就是家庭的影响力:黑妮是吃国粮的,国粮里有经过消化系统后仍是保持存在感的黑豆,但也有普通农民根本就吃不到的大米、带鱼等等,卑微生活中从没有那种小说里的纯洁爱情,只有蝇营狗苟活下去的信念。当然,在阴沟里也可以瞭望星辰,只是瞭望之外,你必须感受阴沟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就像黑妮的一口大蒜味,就像时不时迸发出来的硫化氢制剂的气息,很多时候,只是逃避是没用的。

这天放学回家,我娘神秘兮兮给我说,她托人给我做媒有了回信,对方是沟子镇街上的女子,长得很漂亮,腚大腰圆,很符合农村的审美观,我如果不反对,那就找个时间和对方见一面,也就是农村里的相亲。

看得出来我娘很高兴,在那一带沟子镇算是大村,而且是乡镇驻地,相对而言那村的男男女女都比我们刘家屯子要高一档次,尤其是女孩都遵从高嫁低娶规矩,沟子镇女人很少有愿意嫁到刘家屯子的,这大概率是因为我家中医世家的名声缘故,和我学习没有鸟关系,在当时学习好也就只在学校里有点好名声罢了,村里人评价男孩就是看是不是种地的好把式,评价女孩就是看屁股大不大,好不好生养。

我理所当然的不同意:“娘,我今年要考高中的,你不是听穆老师说过吗?我不想找媳妇儿!”

“小师,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这个女孩叫大红,是你三姑她姐给说的媒,人家答应和咱见见就是给咱面子,你这几天天天尿炕是咋回事?不就是说想要媳妇儿吗?”我娘很少发脾气,可一旦发起脾气来,我爹都害怕,我也不敢过分执拗,可就是抱定一个说辞,坚决不去相看女子,我心里有自己的白莲花,那就是在县一中念书的司新华。

我妈看做不通我的工作,就先是给我爹闹,说养不教父之过,你督促儿子去相亲,不然老袁家可后继无人,咱俩都六十了,能早抱到孙子才是正经事,后来看我爹无动于衷,又给我姐打电话来让她说服我。

我爹和我妈拿我没有太好的办法,我姐就完全不一样了,她根本就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找了那个三姑姐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地点,然后回到家直接揪住我耳朵:“走,给我去相亲。”

我使劲挣扎,可惜,十五岁的少年面对四十多岁的姐姐并没有多少挣扎的空间,并不是我力气不大,当时我几乎和姐姐差不多一样高了,可从小的血脉压制让我根本就无力反抗,只能哭咧咧的哀求:“姐,你送送手行吧?我去!我去!”

“换身衣服,穿上的确良的那一身!”我姐松开了我的耳朵,又担心我跑,直接把我两只鞋上的鞋带系在了一起,“我们到了媒人家门口,我再给你解开鞋带。你要敢跑了,我就拿着你尿床的被单子去你们学校操场,看你以后还有脸见人!”

我当时用了很恶毒的眼神看了自己的亲姐姐,当时很同情孙一杰同学,他说如何在这种黑魔爪下长到十二岁的啊,我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只好灰溜溜,不,应该是大义凛然的坐在姐姐自行车的后座上,向着未知的前方奔去。

三姑姐姐家在沟子镇最东头,门口种着一棵桃树,那是阳历三月,桃树已经发出绿芽,但还没有开花,只是那种单纯的绿色更有几分生机勃勃的气息,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看的书上有“竹外桃花三两枝”的句子。

姐姐并不是到了人家家门口才给我解开绑着的鞋带,而是在沟子镇街上买桃酥和罐头时就给我松绑了,她问了麦乳精的价格,可能是觉得有点贵,犹豫了一会儿要了十斤鸡蛋没要麦乳精。

“姐,有点沉啊!”我说道。

“不要紧,又不是我提着!”姐大大方方说道,“这都是给你拿的,进了门叫姑,说来看望您老人家,您身体挺好的吧!”她嘱咐道,又从身上掏出梳子给我梳理了一下头发,皱皱眉头:“你没洗脸是吧,怎么还有齿马呼(眼屎的意思)?”

我白了姐姐一眼,被她用衣袖好好擦拭了脸,最后才点点头:“走吧!看看人家看不看的上你!”

和姐姐进门时,看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站在院子里,羞答答看我俩,我觉得她有点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想起了刚才姐姐的话,提着鸡蛋就递了过去:“姑,我来看望您老人家,您身体挺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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