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凶宅(1 / 2)

元丰四年七月十五戌时,开封。中元节。

前两天还满大街兜售冥货、果食的摊贩一夜间都销声匿迹。

曾经熙熙攘攘的街市都黯淡无光,祭扫完的人们要么躲在家里。要么都涌入了东西瓦子,在勾栏里看《目连救母》之类的杂剧。

王珪贵为宰相,也不例外,领着一大家子往勾栏去了。

而王仲端一向对戏曲没什么兴趣,他觉得戏曲就是咿咿呀呀半天唱一个字,听起来简直急死个人。

所以,他没有和他们一起,而是自己循着清冷的御街往南走。

街上满是人们祭祀后遗留的各种贡物及纸灰,还有盂兰盆焚烧完的痕迹。冷不丁一阵风刮过,灰飞起来,后背还真有些发凉。

好在王仲端是个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不信什么鬼神。

不然,这路还真不敢走。

他朝着东西瓦子的反方向,一路南行,出了朱雀门,又穿过已是黑灯瞎火的朱雀街心夜市,在快到南熏门的地方停了下来。

王仲端定了定神,举起了灯笼,照了照。

东边是太学、国子监,西边是大小巷口。

其中一个小巷口,口子上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那就是这个了。

他一个右转,挑着小巷口就进去了。

这巷子左右两排的院落过去都一个样式,租一个这样的院子显得低调,不容易被认出来。

若是不远处遇仙楼和朱雀夜市灯火的映照,不打灯笼也是看得见的。

可今晚不仅没有灯火,连该有的圆月都没有。

星星和月亮都笼罩在浮云中,照度根本不够。

他费了好一会功夫,反复数了三遍,终于确定了小巷口进去左边第七间的那个院子,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王仲端掏出锁匙,往门锁上一插,再一拧。

“吧嗒”一声,对了。

是这儿。

他推开院门,又挑起灯笼一看,不大的院子里只有一间屋子,歪歪斜斜的,一副快倒了的样子,破败不堪。

王仲端信步走了进去,把灯笼挂在门内的挂钩上。

然后轻轻地合上大门,把门闩栓好。

完成这一切后,他拍拍手,掸掉了手上的灰尘,又环视了一周。

这房子据说以前是个京城小官租住的住所,后来不知坐犯何事,在刑不上士大夫的宋朝,居然被自缢死在了牢里。

他死后只留下妻女相依为命,靠着他生前积攒下的微薄收入勉强度日。

但人在开封,花销用度都大的出奇,小官攒下的那一点点收入根本不禁花,后来很快连房租都付不起了。

他妻子只能靠着各种各样的办法拖欠着不给,直到身心不堪其累。

听人讲,也就是在中元节的夜晚,这小官的妻子忍无可忍,就在这屋子的房梁上自缢而亡,其女也不知所踪。

自那以后,这屋子就开始闹鬼。

总有人路过时能听见无人的屋内传来女性嘤嘤的哭声,特别是每年的中元节。

于是,这屋子就成为了传说中的“凶宅”,再也租不出去了,最后废置了两年。

直到近些天,才被王仲端以极低的价格租下。

王仲端绕着院子转了一圈,除了屋外墙角隐约有些外面飘进来的纸灰外,并没发现什么其它异象。他便整理了一下衣领,又取来灯笼,大喇喇地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哼,什么女鬼?

扯淡呢!

这哪有什么声音?!

王仲端挑着灯笼,在屋内四下看了看,倒是很满意。

至于设施什么的都无所谓了,稍微打扫打扫,就足够用了。

他甚至有点感谢第一个传闻这闹鬼的人,才能让他用这个价格租到个这么僻静低调的处所。

他想到这,走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

他把灯笼又挂好,然后抬头望着那虚虚实实的月晕,有些惆怅。

可惜了这月色啊。

差了壶美酒,还差了首诗。

可是,吟首什么诗好呢?

王仲端挠破了头,除了《静夜思》外,竟一首都想不出来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