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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嫣冲他点点头,把资料放到左手边,这就是淘汰的堆堆里。
“这就行了?”中年大叔不可思议的说:“你们农场招工就这么随意?”
苏嫣抿着小嘴说:“其实还挺严格的。”
后面的年轻男子扯着脖子说:“行了没有啊?该我了,少几把废话!赶紧地!”
苏嫣抬头看了他一眼,年轻男子穿着打着补丁的军装,头发很短,贴着头皮剃的。他长得不错,就是脸上一颗好大的痦子,就跟媒婆痣一样看起来很可笑。
年轻男子骂骂咧咧地站了过来,把团成一团的号码条往苏嫣方桌上一扔,挑着眉头说:“一个小妞知道个几把,有没有男的来面试啊?”
“你被淘汰了。”苏嫣已经麻了:“下一位。”
年轻男子梗着脖子,不干不净地说:“你说个几把?”
站在面试官后面的几个保安队的人循声走了过来,保安队长反手摆了摆,是个撵人的姿势。
年轻男子顿时换了个态度说:“大哥啊,我是认真面试的——”
保安队的人直截了当地说:“赶紧滚,嘴脏的东西。”
年轻男子呼吸一滞,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肖红军侧过身子跟苏嫣说:“别跟他们说淘汰了,直接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就好,免得出现不可控制的行为。”
苏嫣也小声说:“我知道的,就是这个人嘴巴太脏,真烦人。”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苏嫣觉得赵楚江不是为了开会不来,压根就是不想来。即便是筛选了一轮,里头难免还有鱼龙混杂的情况。
苏嫣的小脸越来越寡,她还以为能平均面试五分钟,结果大多数用不了一分钟就过了。
她问肖红军:“试工只要十人啊?”
肖红军说:“对。”
苏嫣:“......那来这么多人?”
肖红军说:“习惯就好,今年还算好的。机械班也开始招人,大多数年轻人都去那边面试了,咱们这边比起去年要少了一半呢。”
人人羡慕到油田里工作,这个铁饭碗的竞争太激烈啊。
苏嫣又连续面试了一小时,小嗓子都要说哑了。
还好后面没遇到什么奇葩人。
想到这边面试一天弄不完,她连续三天都要过来,苏嫣觉得生无可恋。
“我还以为一天下午就能弄完啊。”苏嫣回到家哭哭啼啼的跟方应看倾诉,方应看还在审批文件,头也不抬地说:“听话,你先去洗澡睡觉,不用等我。”
苏嫣抱着方应看的后背,把小脸贴上去蹭了蹭说:“我先跟你贴贴,吸吸你的阳气。”她最近也成了小陀螺,连轴转,累的不像话。
方应看笑着摸摸她的小脸说:“别急,等我忙完,让你吸个够。”
苏嫣打了寒颤,麻利地跑回卧室睡觉去了。
隔了两天,苏嫣还在地里耕地,下午还得去面试。
今天没见到老牛,苏嫣还很奇怪:“小兰兰呢?”
朱谷粒扛着锄头亦步亦趋地走着说:“病了,今天站不起来了。”
老牛就是方大爷的命根子啊,它站不起来方大爷不得急坏了啊。
“那找石婆婆看了没?”
“她这两天都住在她的小研究室里,应该没时间。”
朱谷粒说:“听说找兽医看了眼。昨晚上就有点不对劲,打了一针还是不好。方大爷跟着小孙的车回狼屯去了,找那边的土医生开药方。原来老牛也这样闹过,吃了土医生的药就好了。”
“有的治就好。”苏嫣轻轻叹口气说:“老牛太懂事了,会不会是最近累的?我听说有的动物也会得风湿病,会不会太累的缘故,把风湿病犯了?”
朱谷粒拄着锄头擦了把汗说:“我也觉得是这样,老牛这么大岁数了,跟人一样,头疼脑热少不了。原来在那边没有条件,现在条件好了,心里一松懈说不准就犯病了。”
苏嫣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她们说话间,小孙开着小卡车拉着方大爷到了狼屯。
方大爷脸上很焦急。
“大爷,你别急啊。”小孙把车开下小路停了下来说:“老牛病了,别把你也急病了。”
方大爷扶着车门下来,他叹口气说:“它就跟我的家人一样啊。原先为了赎它,我还欠了老黄二十元钱。今天正好还给他,他也是个可怜人啊。”
方大爷先到土医生家要方子,土医生的媳妇见到方大爷,这次没有酸着脸爱答不理的模样,热热情情地说:“他上地里去了,听说地里不小心见血了,他去包扎。你带你去找找,免得他又跑到别人家喝酒去了。”
方大爷于是跟着土医生的媳妇往地里走,走上田埂五六分钟的样子,地里有个魁梧的男子佝偻着身子拉着耕地的犁耙,正往前艰难地走着。
方大爷顿时怔住了。
小孙见了,不喜地说:“你们这边也太狠毒了些,怎么能让人来拉犁耙?这是人,不是牲口!”
土医生的媳妇讪讪地说:“也不是我要的,是咱们这边没了牛,牛又是他张罗卖的,他不干牲口的活儿谁干?”
方大爷气的发抖,他捂着胸口觉得心脏刺的发疼:“卖牛的钱已经交给村书记了,怎么就不买一头强壮的牛呢?”
土医生的媳妇说:“我上哪里知道干部们的事,爷们们说话我也插不上嘴啊。”
小孙嗤笑了一声说:“我看是你们村子欺负人成风气了。”
方大爷还看着黄卫党的背影,眼眶红了。
土医生的媳妇见到路对面的土医生,挥挥手说:“来啊,牛爹爹回来找你开方子!”
小孙见方大爷气的站不稳了,赶紧扶着他说:“大爷,你认得啊?”
方大爷咬咬牙,摆摆手说:“走,拿了方子咱们就走。”
土医生走过来,他是个地中海的长相,因为热爱喝啤酒,还有点啤酒肚。
他挺着肚子跟村里的干事们走在一起,浑身酒气。
见了方大爷,还以为方大爷在油田是帮着大领导续命的。拍拍方大爷的肩膀说:“老方啊,我都没想到你能活过冬天。”
小孙瞪着眼珠子说:“你怎么说话的?”
方大爷拦住他,客气地跟土医生和身后的干事们打了招呼说:“我来这里是开个方子。”
土医生说:“老牛有病了?”
方大爷说:“是的,就是那个老毛病。”
土医生拍拍兜,方大爷手里捏了两元钱给了他。土医生接了钱说:“混的真不错啊,两元钱说掏出来就掏出来了。来,我给你写方子。”
方大爷打算要了他的药方以后拿给石婆婆看,石婆婆这方面还是懂一些的。要不是因为石婆婆太忙,他早就让石婆婆帮着看老牛了。
方大爷拿了药方,远远地看了黄卫党一眼。
黄卫党专心致志地犁地,光是这样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根本没有力气让他分神往别的地方看。
“咋?你还有话要跟他说?”一位村干事戏谑地说:“把他叫过来吧?”
方大爷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了,我给他缝了双鞋垫,过去给他就行了。”
方大爷从怀里掏出一个碎布头缝起来的鞋垫,土医生看了“啧啧”两声说:“刚夸你混的好,又把穷酸劲儿掏出来。得了,我们也不沾手了,你直接送过去算了。正好也给他一些精神鼓励,咱们还有五十亩的地要他犁呢。”
小孙铁青着脸看着他们,这帮人还是人么?
方大爷走下田埂,往黄卫党的方向过去。
他叫了黄卫党几声,黄卫党没反应。又喊了一声,黄卫党独着一只眼睛,木然地转过头。
方大爷看他穿着破布背心,肩膀上全是拉犁耙的血痕。他深深地了一口气说:“这是你嫂子缝的,你回头记得看。”
黄卫党半天才反应过来,撵着他说:“你还回来做什么?!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
方大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千言万语无法形容心里的心酸感受,他狠狠地咬牙说:“我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把你救出这个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