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两个千金（1 / 2）

尤彩铃的工作效率很高，用了一天时间就可以伴奏了。

同时她把歌词也全部重写，放弃了波斯猫这个主题，而是把“波斯猫”三个字改成了“星期天”，内容仍是讲述学生的周末生活。

任擎文听了一遍觉得歌词很一般，总体只有原作的一半水平，但也只好如此了，毕竟他自己也没有填词能力。

不过张莉的演唱就有必要指导一下：

“张莉，注意你的表情和动作。不能始终是一种状态，你要根据歌词内容适当改变，比如唱到‘星期天，可以睡到十点’时，你可以单手贴在脸这，做一个睡觉的手势，同时眼睛要短暂闭上一下，然后睁眼时要有一种抛媚眼的气势。不是尤老师那种成熟的媚眼，而是那种阳光可爱的眨眼，对就是这样，考虑到舞台到观众的距离，你的表情可以再夸张一些。”

多年品鉴宅舞的心得终于派上用场，任擎文指导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还有，不拿话筒的这个手要随着节奏轻轻挥舞，这样能调动台下的情绪，听众才能够共情。你看我，就像这样挥舞。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安排气氛组。你挥几次，台下会有人在跟着你一起挥。

对了，你还可以这样唱，比如‘星期天，可以玩一整天’这句，你可以只唱‘星期天’三个字，然后把话筒对着台下，咱班同学在下面合唱后面的五个字……现场有这个条件吧？好，有就好。

然后到了第二遍旋律的时候，你的表情要比第一遍的时候再放开些，动作幅度再大点。注意啊，在第二遍的最好听的这几句时，你可以做一个欣喜、惊喜的表情和手势。此时要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意思就是我感觉很好，我觉得观众们和评委们的感觉也很好，这个奖我稳拿了，所以我很开心、惊喜、自信。

这种感觉你懂吗？”

张莉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先体会一下我说的。对了，还有这个服装，你上身这种白衬衫还行，但最好做个蝴蝶结、领结什么的。下身要穿那种百褶短裙，最好是格子的。至于脚上，要穿白袜和皮鞋，白袜要长款，过膝那种最好，皮鞋要深色的。”

“百褶裙？”张莉不解地问。不待回答，尤彩铃在脚踏琴那边已经不耐烦了，敲了几下高音键，神色严肃地催促道：“任擎文，服装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要继续排练了，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你们练，呵呵，我不说话就是。”任擎文又悠哉地坐到角落，摇头晃脑起来。

今天他就是被班主任派来协助排练的。对他来说，这算是美差一件——不用上课，还能听曲，傻子才回去。听了几遍下来，不得不承认，这对纯熟组合的配合已经愈发纯熟，想来取得个好成绩应该问题不大。

当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排练结束后，尤彩铃把张莉支走，然后很正式地问了任擎文一个问题：这歌究竟哪来的？

“无关紧要的事，尤老师何必刨根问底儿呢。”

“任擎文，你什么意思？”

“这演出也就是咱们师生们乐呵一下，你教得开心，张莉唱得开心，同学们听得开心，总之大家都快乐也就够了。反正，张莉大概率是不能得奖的，这事过后谁会关心这是什么歌。所以，这问题没啥意义。”

尤彩铃脸上表情复杂，几秒钟后释然一笑，开始收拾东西，随口说道：“你是长大了。”

任擎文走上前，帮她把脚踏琴收起盖上，以一种成熟的语气小声问道：“这指标定了谁？”

尤彩铃冷笑一声：“还能有谁，董……”

她说的便是——董副厂长的女儿——董楠了。

作为指导老师，尤彩铃又何尝不想得奖。虽然发不了几块钱奖金，更解决不了她的住房问题，但拿一个市级奖项总归是好的，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只是辅导董楠这等美事轮不到她，这种事说起来错综复杂的很，只怕校长都不见得能做主。

任擎文也是知道这个董楠的，张莉这些日子没少提起她，多是负面评价，可以说是非常不待见。

说起来，这董楠今年才是初二，家里就在为她读高中铺路，如此行事实在难免让人指摘。但靠艺术奖项升学这种事，是非曲折难以论说，更遑论还有更直接的赞助生——这时空的大型企业，都会赞助一些市里的中学，为子弟们谋得一个降分录取的机会，这样升学的考生俗称赞助生。

如此看来，这董楠只怕是成绩太差，降一百分都难以考上高中那种。

当然，这些只是任擎文的猜测。实际上他家是远离工厂的权力中心的——两家一共五口上班的，没有一个是办公楼的，半点职位都没有。

任家，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即便如此，任擎文并不感到沮丧。他其实还挺喜欢这种国企的，相对于私企公司而言，这里更有大家庭的味道。

厂里对职工的各方面都有照顾，例如免费的医务室、水电暖气、实惠的食堂、托儿所等，就连子弟学校也是这其中一部分。职工的衣食住行、医疗、子女教育等生活问题基本都可以得到解决。在这里，大多数职工家庭也许并不富裕，但应该都是踏实的。

闭塞安逸、稳定无聊，工厂就像一个独立王国，职工的一生都可以在这里度过。这是任擎文对当前生活的认识。

他想要的就是这种安逸。当然，他也知道国企在未来几年会迎来下坡路。但药厂的境况应该还好吧，任何时候总有人要吃药的，大抵是不会衰败的。

至于董楠的情况，任擎文想再了解一下，但尤彩铃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其实她能说出“董”这个字，已经是交浅言深。任擎文点点头，给出一个豁达的笑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做人嘛，开心就好。”

“你倒是想得开。”尤彩铃笑道。

两人走出音乐教室，分开在即，尤彩铃犹豫再三，还是不甘心地又问起来：“真的不告诉我吗？”

任擎文离远些，笑眯眯着高声喊道：“等你把我昨天的事迹告诉班主任了，我就告诉你。”

尤彩铃脸上微烫，怒目低声吼道：“你滚——！”

任擎文嘿嘿一笑，小跑开溜。跑了几步，差点撞到张莉。原来她一直在等着。

“你跟尤老师说什么呢？”张莉问道。

“没什么。对了，那个董什么，是表演什么节目？”

“董楠啊？跳舞，其实就是比划几下……不过她是千金大小姐，咱可没法比。”

“千金大小姐……”任擎文念叨着，想到的却是喻丽华。这位才是真正的大小姐吧？虽然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但应该不是董楠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