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门道谢22(1 / 2)

“什么事,说吧。”任擎文在板凳上坐下来。

“这事吧,怎么说呢?”陈青云支支吾吾。

旁晚时分,陈青云把任擎文叫到院子里,说是有要事相告,出来后又一副扭捏做派,令任擎文摸不着头脑。

“陈哥,不会是要借钱吧?我还没上班呢……”

“那倒不是。你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无事献殷勤,又遮遮掩掩的,任擎文推测是男女之事:大约是他追求郭燕遇到了困难,来求教自己。

“陈哥有话尽管说。”

“你有个女朋友,是吗?”陈青云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

“女——朋——友?没有啊。怎么了?”

“那就好,那就好……是这样的,有个姓喻的女孩给你打电话了。”

“哦!?说了什么?”任擎文陡然坐直。

“我说你不在,说你去……,说你去相亲了。”

“你!”任擎文激动起来。

“我当时想补充一下来着,是你姐去相亲,不是你。谁知她听完,‘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了。”陈青云边说边往后退,预防任擎文暴起行凶。

“你误会了,那不是我女朋友。”任擎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与喻丽华就是萍水相逢,两人分属不同世界,断开联络是迟早的。再说了,他本就不想与这位大小姐有什么瓜葛。至于刚刚的激动,实在是人类的本能反应——被人误会了,总是恼火的。

更主要的是,觉得丢脸。太丢脸了!这么年轻就被家里安排相亲,一定会被喻丽华嘲笑的。他甚至想象出那个女孩嘲笑自己的样子。唉,颜面尽失。

任擎文收拾好情绪,话题又回到拍摄舞蹈短片上来。陈青云这几日在搭建录音棚,其实就是把舞蹈室上面一层收拾出来,做些隔音,添置一套音响,再搬一台电脑过来。虽然业余了些,但基本功能还是具备了。

有顺利的,就有不顺的。之前舞蹈室的开销,以及这次买音响的费用遇到了问题——刘清华没批报销单。这让陈青云有些沮丧,但也在意料之中。资金紧张他是知道的,却不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几百块钱的事刘清华都舍不得。

而更头疼的是,购买摄像机的想法还没提呢,那才是大头花费。不过刘清华倒没有批评陈青云乱花钱,相反,他的处理手段很幽默——让陈青云去找电视台的朱国瑞要赞助。

穷鬼互借是么?

陈青云啼笑皆非。不过看厂长那神秘的表情,似乎又另有玄机。一通电话打过去,才知道原来朱国瑞的处境今非昔比了。当初任擎文提议的那个点歌栏目,现在已经顺利推出。起初时点歌的人并不多,但两周后点歌人数暴增,现在已经有些排不开。照这趋势下去,朱国瑞这个月势必要赚个盆满钵盈。

面对这夸张的点歌热情,陈青云是不大能接受的。于是朱国瑞给他做了解析:偌大的城市,自然不乏有人点歌,他们或是为了生意,或是追求爱情,或者纯粹就是为了露个名字,总之都很舍得花钱,一周下来几十人点歌算少的。

“任擎文这小子还真行!”

这是当时陈青云的话,不光是由衷的赞叹,也是在委婉提醒对方:这事我们可是出了力的。找电视台要赞助当然是刘清华的玩笑话,陈青云还没傻到真的开口,否则制药厂的颜面何在?但借对方的摄像设备用一用,倒是无妨的。对此,朱国瑞很大方地同意了,还承诺会安排人上门培训。

“意料之中的。”任擎文对此十分淡定,往自己身上洒了些花露水,又蹙眉起来:“倒是咱厂,何以至如此地步?”

“市场放开,国企一时难以适应,就这么简单。”陈青云从自家院里取来一盘蚊香,摆在身边点燃。

“国企低效,也算这时代的通病,可从没听过药厂不赚钱的。”

陈青云无奈苦笑:“往年有统购,今年大幅削减了。同时一些县市也在自建药厂,还有外企参与进来。僧多粥少,利润自然也就下滑。

内部状况也不理想,职工的人数一直在增加,每年的毕业生、退伍军人、本厂子弟加起来有百八十人,远超了退休人数。开工资的人多了,销量却不增反降,近几年都是入不敷出,只能吃老本。到得今年以来情况就更糟,老本眼见就要吃没。

你刚刚说企业低效,我承认,但低效不是原因,而是结果。市场打不开,没有足够的销量,生产计划自然就制定的不紧不慢,也正因此,各车间把绩效定的很低。事情就是这样,很尴尬,又很无奈。”

“就不能少进点人吗?哦,陈哥你喝点水。”

陈青云抿了一口润下嗓子,继续刚刚的话题:“毕业生、退伍转业的都是市政府的指标,我们必须完成。职工子弟就更不能不管,一群半大孩子,不进厂还能做什么?”

几个月来,任擎文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个时空的方方面面,眼下的政策还不适应劳动力的流动。工厂的孩子自然没有耕地,想换个地方谋生几乎没可能。这些子弟如果考不上大学,真的就只能在本厂上班了。雪上加霜的是,现在恰逢人口高峰,而企业的容纳能力又在减弱,如此下去的后果,任擎文是听说过的。

“刘清华那些领导有什么对策吗?”

陈青云吹吹茶缸冒出的热气,神情古怪地思考片刻:“我也只是听说一些……据说赵副厂长建议打广告,董副厂长想花钱搞公关,总工办的想法是推出新药。

广告和搞公关这两个事从去年就提上议题,但刘厂长始终不同意,到现在账上资金见底,也就不再讨论了。

倒是研发新药一事,刘厂长最初是十分支持的,几乎已经拍板上马一个中药车间,中间因为一些变故耽搁下来,到得现在厂长也不感兴趣了,主要还是因为没钱。”

“各怀鬼胎。”任擎文怔怔地看着燃烧的蚊香,沉声说道。

“慎言。”陈青云警惕地左顾右盼。

“不是吗?熙熙攘攘皆为利往,这三方只怕都有利益相关。这个刘清华大约还是想做点事的,当然现在只怕已经焦头烂额。”

“你知道就行,出去可别瞎说。”

对任擎文的判断,陈青云是基本认同的。国企里没有新鲜事,高层的思维方式终究逃不过一个“利”字。

一旦批准新药品种,自然要引进设备、兴建厂房以及配料生产,这些事项肯定离不开这几位经验丰富的技术总工。总工办的价值就在这里,背后倒不见得涉及多少利益。

至于做电视广告,周边地市的同行也都是如此做的,这提议本身是无可指摘的。但据路边社消息,赵副厂长的外甥就在区电视台做事。这就耐人寻味起来,就连当中细节也被人们四下议论,一时间难说真伪。

相对而言,董副厂长搞公关的好处最是显而易见。这一举措必本身就涉及利益输送,何况他本就是从供销科跑业务起家,虽然市场模式在急剧转变,但个中门道他仍是最为熟知的那个。

至于刘清华意图新建中药车间,其实也是为自己的前途考量——新车间建成后,企业规模便可由中小型变成大中型,他的级别自然也水涨船高。

这些高层的秘辛,陈青云并不想与任擎文深聊,毕竟他还太小,在外说话总是口无遮拦的。劝过多次,他也不听。想到这里,便又想叮嘱任擎文几句“年轻人不要太嘴欠”之类的,却被突然出现的秦文娟打断了。

“小陈在啊,晚饭来家里一块吃吧。”秦文娟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起来。

“谢谢秦阿姨了……”

秦文娟跟他聊起了家常,这意图自然是想聊聊刘斌,可话题绕来绕去,却到了任擎文身上。

“等任擎文毕业了,我想让他到我部门来上班。秦阿姨,您看合适吗?”

“那敢情好,我得谢谢你呢。”秦文娟对任擎文的工作倒是想得开,做什么都行,只要不惹祸就好。不过能坐办公室的话,那当然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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