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_分节阅读_第350节(2 / 2)

  封彦卿闭嘴了。

  “王重盈一旦有事,我也要亲征了。”邵树德道。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老子等他的死讯等到现在,等得好心焦。

  而一旦河中变起,朔方军如今的摊子可就越铺越大了。

  以前都是一年打一仗,节奏很慢。

  但关东诸侯是月月打仗,频率极高。现在也要向他们看齐了。

  李克用、朱全忠的多线操作,以前常被自己吐槽,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

  进了中原这个大泥潭,果然没法省心。

  唐邓随折宗本集团、陕虢洛李唐宾集团,后面还要再多一个河东集团,三路重兵囤聚之地。

  邵大帅第一想到的是什么?三路横扫诸侯,定鼎天下?不,他想的是怎么防止折宗本、李唐宾造反,果然是国朝特色武夫。

  “晋阳李克用,昨日遣使而来,言去岁助我攻全忠。下月他要伐镇州,然匡威扬言要出兵相助,故邀我从草原东进,突袭黑车子室韦、西奚,剪除匡威之蕃兵部落,再入居庸关,威胁幽州,这是向我讨还人情了啊。”邵树德突然又说道:“令公对此何解?”

  黑车子室韦、西奚外加一些小部落,都是幽州镇的盟友。历代幽州节度使都喜欢到这里招募蕃兵,便宜好用,而这些部落也鼎力支持幽州镇,原因是有契丹这个大敌,需要仰仗幽州镇的武力。

  攻这些部落,李匡威肯定着急,说不定就退兵了。

  义兄也会索还人情?这不是孤傲如雪的他的风格啊。

  

第037章 大坞

  “李克用此人,老夫也观察十年了,他就是一乱世武夫罢了。与天下各镇军头别无二致,然长于征战,手下确实英才辈出,又侥幸得了河东这块宝地,故一时称雄。他若能得天下,老夫立刻寻一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封彦卿毫不客气地说道。

  “阿爷!”封绚嗔怪道。

  “令公觉得李克用此人可有野心?”邵树德又问道。

  “这便是奇怪的地方。”封彦卿道:“似有野心,又似无野心。想来想去,唯有一个看法,李克用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别的藩镇臣服他,奉他为主。他自认是宗室,代宗子郑王一脉,对圣人也无不可言说的不臣之心。若天下太平,他都未必会出兵攻伐外镇。然世道如此,风气如此,他也受到影响,出兵攻城略地,可攻下的地盘,又不掌握在手里。邢、洺、磁三州给了安金俊,泽、潞二州给了李罕之,若能攻拔成德,他还是会封出去,然后收兵回晋阳,过自己的日子。”

  纯纯的老派军阀!

  靠亲情、恩义和人格魅力笼络属下,打下地盘后大肆分封。

  小弟有难,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会千里来援,不计代价。

  小弟不听话了,也会当场打骂,毫不留情。

  为人讲义气,欠了人情,一定要还。

  别人欠他人情,如果不是实在紧急,可还可不还。

  自己落难了,都未必会张口向人求助,因为抹不开面子。

  这就是一个江湖大哥的做派!

  或许也正是这份真性情,才笼络到了不少人投效。而且他这种奖惩模式,还是挺吸引武人的,毕竟谁不愿做土皇帝啊。

  与他相比,朱全忠不是老派军阀出身,做法就大不一样。

  滑州安师儒,本身是节度使,无法纳入汴军的“奖惩激励机制”,所以他必须死。但他手下的将领,比如贺德伦等人,朱全忠就收入帐中,并且量才为用,一点不担心,因为这些将领是可以纳入汴军的激励机制的。

  如果当年攻破滑州的是李克用,安师儒求个饶,说几句软话,态度放好点,再上点供,多半还可以继续当节度使。

  和李克用做朋友,做兄弟,其实是非常不错的,有时候甚至可以占他的便宜。他不傻,知道你在占他的便宜,但碍于面子,不一定会表露出来。

  邵树德很欣赏李克用,因为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当年也很讲义气。

  但自从当上政客后,人就慢慢变了,在各种现实面前妥协,策划各种阴谋诡计,一点不光明磊落,成了个老阴逼。

  义兄,还是十年前的义兄。近年来似乎略微有些改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义兄,不要在现实面前妥协啊。我就想看看,人能不能从头到尾始终如一,人设始终是那个人设,没有一丝丝改变。

  “克用遣使相邀,令公觉得该如何回复?”邵树德问道。

  “应付下就行了。”封彦卿直接说道:“或遣一队偏师,走草原,打不打都没问题。或派一队人,直接去晋阳,就说是遣兵助战,应付了事。”

  邵树德听了缓缓点头。

  妈的,早知道把拓跋仁福派去晋阳,让李克用往死里使唤。

  这厮已经到了河南,一矢未发,终日索要粮草器械,正所谓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指望他硬拼朱全忠?做梦。

  去打黑车子室韦、西奚,邵树德还不太想这么做。这不是便宜阿保机么?

  草原上的事,一旦动手,几年内未必能结束,太耽误时间。现在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中原,先把对朱全忠的包围网扎严实了再说。

  “义兄这个人情,得还。至于怎么还,我再想想。”邵树德接过美人煮好的香茗,用眼神示意了下。怎么搞的?先给郎君上茶,让老父面子往哪搁?

  封绚笑了笑,给封彦卿倒茶。

  封老头的面色不是很好看,随即又眼尖地看到女儿今天穿了件很宽松的衣服,心中若有所悟,脸色顿时舒展了开来。

  “再说回河中之事。”邵树德又道:“裴氏可敢下注?”

  “裴二那胆子,到现在还在瞻前顾后,指望洗马裴先出头。”封彦卿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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