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早结婚？127（1 / 1）

在压迫和暴戾中长大的孩子，就像是洪水和干旱陪伴长大的稻子一般，他是矛盾的，是多变的，甚至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人人都说穹是另一个小姑父，丢在夜色中都分不清他和漆黑，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只是眼睛里总是闪烁着寒光，那是一种犀利又冷漠的目光，疏远迷离地打量着走进他视野中的每个人，宛如一个幽暗的深渊。眉头总是像尘封的旧衣服一样，数不清的折痕。鼻子在他瘦削的脸庞上显得格外高挺，就像昏红的夕阳下远山朦朦胧胧的身影。嘴唇单薄，宛如附在远水上的残叶，他的嘴唇总是暗黑色的，就像是中毒了一般。

过去的二十年，父亲的压迫和母亲的软弱，父亲的压迫和母亲的服从，他越来越期待自己成为上位者的那一天。终于在二十岁这一年，他抵达了魂牵梦绕的彼岸。

穹穿上一声黑色笔挺的西装，可能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总是烦躁又不安地拾掇着袖口，又不满地耸耸肩。西装被父母认为是成熟的象征，也是困住年少轻狂无知的牢笼。

媒婆也梳起平时这一撮那一散的头发，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上衣，圆圆的脸蛋上几分红霞在偷懒，两个眼睛已经被脸颊上的两团白云挤压得躲起来，明亮却从暗处投射出来。

我的爸妈，大大伯和大伯母，穹的两个大伯和姑姑姑父，小姑姑家站满了人，个子矮小的小姑姑都快淹没在人群中，只能依稀看到她稀疏凄凉的头皮，小姑父双手搭在腰间，一只脚站直，另一只脚向四十五度迈开，冷淡又傲慢地打量着。

“穹还这么小，没必要这么早就让他结婚吧？至少等他再长大些，他现在年纪轻轻的，还只是个孩子。”爸爸看着一身黑西装的穹，觉得他只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穹的小姑姑圆脸，眼睛不大不小，看上去有些呆滞。鼻子塌塌的，宛如地震中压塌的木房子。厚厚的嘴唇就像是两根香肠，只要她一笑，牙龈能轻轻松松地抓住被人的眼球。她的牙齿又大又白，每次合拢嘴，大门牙总是糟心地探出头来。她穿着很朴素，整个人看上去很平淡，但是她很喜欢笑，对谁都很和气。她担忧地看着穹，也看着小姑父附和道：“是啊，哥，嫂子，要不然你们再想想？穹才二十岁，这么早就让他结婚是不是太心急了？等再过个几年，他也更成熟了，再说这些事也不迟。”

没有人再接话，小姑姑不知所措地看着小姑父，又恐惧地收回视线。他板着脸，眼睛冷漠地眨动着，似乎他都不屑于去争辩，因为他有绝对的权力，不在乎蝼蚁们的反对。

大伯母就像是夜晚出来偷吃的老鼠，警觉地察觉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她看到小姑父微微紧张的眉眼，连忙抢占先机讨好小姑父：“反正穹迟早是要娶媳妇的，早娶了就不用愁以后娶不到。再说，穹也二十岁了，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二十岁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只是现在结婚比较晚。早结婚也有早结婚的好处，大人还年轻，能多帮助孩子，不说别的，要是穹现在就结婚，明年生小孩，孩子就能给爷爷奶奶带。”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小姑父，可惜小姑父丝毫没有分出目光给她。

爸爸不满地瞥了大伯母一眼，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穹的大伯伯是个糙汉，整个脑袋就是一个煤球，留着寸头。两个眼球乌黑乌黑，就像是燕子被打湿的羽毛一般。浓密的眉毛如一把锋利的宝剑。他的鼻子不算矮，大大的鼻孔就像是两口深井，他的嘴巴要是放在别人脸上，绝对是灾难，可是由于他脸型宽阔，但是有种大气粗狂的美。两只招风耳犹如蒲扇，和眼睛差不多的高度。他的身材又高大，在小孩的眼里，他就是一个黑巨人。我总觉得他不想南方人，倒像是草原上在马背上驰骋的粗汉。他的声音浑浊又浓厚，就像是一杯浓醇的黑咖啡。往往这样的人头脑简单，说话直爽。他的嗓音响亮，又带着玩笑的口吻说：“难道你这舅妈就想喝外甥的喜酒了？你家明还比穹大，也得着急他结婚了。我也觉得穹还太小了，他怎么能养得起一个家？这么小就娶媳妇，那结婚之后说不定还得靠自己父母养一家子人。”

大伯母说不清的悔恨，连忙回答道：“是啊，我现在也是担心明的婚事，后悔没有早点让他结婚，你知道现在娶一个媳妇的彩礼是越来越高，而且女孩子又很少，要是再拖延下去，我都怕他要打单身。所以我觉得男孩子尽早娶个媳妇还是好的。老一辈的都说要成家立业，得先成家后立业，这是有道理的。穹现在有这个机会，就要好好抓住，不要等以后错过了，就要后悔了。”

大伯若有所思地伸吸了口气，声音低沉地说：“其实早结婚也有早结婚的好处，年纪小总比年纪大娶媳妇容易。只是，就怕孩子太小，心思还不成熟，能不能扛起肩上的责任，结婚了，可就不是孩子了，已经是个大人，肩上要扛一个家的责任。只是说现在的人命好，都只有一两个兄弟姐妹，要是想我们那一辈有个六七个兄弟姐妹，基本上结婚了之后，什么都要靠自己，父母是帮不上什么忙的。结不结婚还得看孩子自己的意思，我们也只能说说，做不了主。”

穹自己心里也没底，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有能力养活一个家庭，更承担不小一个家庭的责任，可是他渴望像他父亲那样高高在上的家庭地位，期待能有一个像妈妈一样的女人来伺候自己。他心想：我妈妈说叫我早点结婚，早点让她抱上孙子，她会帮我们养孩子，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无非就是娶一个女人进门，那个女人还得像妈妈一样伺候我。虽然我自己赚的钱养活不了他们，但是我还有父母，我爸爸妈妈会帮我养孩子的。最重要的是，以后我就不是小孩子了，我变成了男人，可以向爸爸一样对妈妈指手画脚，妈妈也得听我的使唤，服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