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懂事的我70(1 / 2)

十五岁,爷爷离去,浑浑噩噩的十年之后,爸爸成家,背上一身债务,五年之后终于盼来了无债一身轻的好日子,又是五年,爸爸再次压倒在穷病之下,这一次不知道要遥遥的多少年才能熬出头。

今年已经是煎熬的第五个年头,一开始,爸爸还浑身斗志地筹划着,可是这漫长的日子就像是一滴墨水点入一杯清水中,一开始还能有些盼头,后来逐渐浑浊了眼睛。

这五年,爸爸的模样时常定格在烦躁地闷出声声泄气,早上天刚亮就被电话铃吵醒,爸爸是属于深夜和凌晨的,我和弟弟几乎已经模糊了爸爸的样子。一年到头来,口袋瘪的,卡上空的,求爷爷告奶奶催到手的钱又只够利息,一年到头,债务一动不动。

恰好我读初三,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告诉父母,除了学校学业压力,家里经济状况也是压倒我的一根稻草,那种空虚和恐惧总是在不经意间在脑海中膨胀,最后我只能无端地朝妈妈和弟弟发脾气。

我记得有一次,在学校里因为同学一句漫不经心的玩笑话,我就反反复复地将这句话玩味,就像是把黄连含在嘴中一遍遍地细品,灰黑的酸苦如藤蔓一般狠狠地扎进身体的每个角落,可是书中的大道理又摆布着我,或许还偷偷沾沾自喜自己的成熟懂事,这样卑劣的演技应该连自己内心最深处都骗不过,心里窝着一团蠢蠢欲动的火苗。

我坐在妈妈的电瓶车后座,狂风不断在耳边扯破嗓子嘶吼着,凌厉的风细嗅着鲜血的冷腥味,一阵阵绞痛打扰冰封的手背的美梦,冷风躲进皮肤上掀起如久封黄纸一般的死皮,连寒气都嫌弃鱼鳞似的粗糙斑驳的肌肤。错落交织的纹路将皮肤硬生生撕裂开,形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碎肉,几条被血液滋润的纹路宛如一条条被喂饱的吸血虫。暗黑色的嘴唇响着白布条被阵风肆虐的声音。黝黑的长发借着风势嚣张地鞭打着惨白冰冷的脸蛋。

迈进家门的那一刻,我的身体竟然陌生又惶恐地抗拒家的温暖,彻骨寒冷的双手如触电般从门旁的鞋柜抽回,我新奇地着力动动脚趾,紧紧挨着粘连在一起的脚趾才渐渐分开,两只冰棍塞进棉鞋中,踉踉跄跄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弟弟兴奋地跑出来,手舞足蹈地说:“姐姐,妈妈,你们终于回来了,刚刚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我没好气地说:“难道你还不敢一个人在家吗?真是胆小鬼,这有什么害怕的?你是男孩子,这么胆小也太没用了。”

弟弟顿时塌着脸,不悦地嘀咕着:“我怎么就没用了?外面刮那么大的风,声音那么大,外面又黑漆漆的,这么大房子里就我一个人,如果是你,你也会怕。再说,要不是妈妈要接你放晚学,我怎么会要晚上一个人呆在家?”突然他察觉到我嘴唇冒出豆大的雪珠,心疼地跑过来,指着我唇边说,“姐姐,你好像出血了。”

我不以为然地瞟了弟弟一眼,拍开弟弟的手,愤愤不平地说:“出血算什么?你都不愿意让妈妈来接我放学,肯定是想我冻死在外面。”

弟弟委屈地脚蹬着地,气嘟嘟地说:“姐姐,我什么时候说不让妈妈去接你?你真是不讲道理。”他可怜巴巴地跑到妈妈身边,看着妈妈冻僵的脸,他心疼地摸着妈妈的脸说,“妈妈,你是不是很冷,下次去接姐姐要多穿衣服,我给你倒杯热水。”说完,弟弟飞速地拿起妈妈的水杯,垫着脚抱起热水壶,吃力又小心翼翼地打倒热水壶。

眼窝里的冷意和心底的寒意瞬间被弟弟糯糯的声音和温柔的抚摸融化,妈妈赶紧跑过来帮着弟弟倒水,又温柔地冲弟弟笑。

突然我想起妈妈好久没有这般温柔地盯着我,我也好久没有开怀地笑过。我承认我羡慕弟弟,同时应该还有一股嫉妒的火焰在作祟,其实我一直有意无意地偷看妈妈,我无数次想贴进妈妈的后背,可是我又不知所措地收回了手,回到家中,我也注意到妈妈凌乱的头发、冻着哆嗦的身子还有红肿的双手,我也心疼妈妈的不容易,可是我不知道有些话该怎么说,我总是别别扭扭地将我的好意扭曲,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弟弟却总能简简单单又轻轻松松地将爱意向妈妈表达,他总是大大方方地对妈妈好,做了太多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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