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抉择61(1 / 2)

昨天一晚上的梨花压枝,天与地相拥在一起,一片白花花的似满地银子般。脆弱又孤寂的雪等不到世间万物的来访,昨晚大雪用牺牲轰轰烈烈地赠与人间一场声势浩大的告白,纷纷扬扬的雪花急得人们的眼睛都忙不过来,应接不暇地生怕错过每一重雪花。这是独属于小孩的烂漫,也只有拥有如雪般纯洁无邪的心灵才能读懂漫天飘雪隐晦又羞涩的浓情,而早已在风吹雨打中熬硬的冷心又怎么能读懂其中的温情?在老人看来,这不过是宣告生命终结撒下的一帘挽花。

雪慢慢朦胧了大伯的目光,最开始前仆后继的雪花落在冷漠的世界上,顿时就灰飞烟灭消散在尘世,正是因为一披又一披无惧死亡的雪片,让后来的雪花能够稳稳地赖在外面世界的身上,又渐渐地建造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白雪时代。

或许是他迫不及待地想邂逅一尘不染的时刻,于是他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棉衣,垂着厚厚的黑眼圈,拖着沉重的步伐,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迷迷糊糊地走到幽暗紧闭的大门处,他刚将手搭在门把手上,一条条冷流就穿梭到四肢,他摒弃了周身的不适,麻木地将门向胸口揽进来,雪花肆无忌惮地挠着他的鼻头,又顽皮地钻进仅存温热的脖子里,刺骨的寒风势不可挡地从袖口里冲进来,凛冽的风夹着雪片射向瞳孔,大伯不由自主地闭紧眼睛,逼退了半步。

他将门缝关小,仅仅留着一道能投进半分日光的缝隙。他僵硬地拽过来一把椅子,软绵绵地坐下,透过那道光缝往外望着,是堕落染尘的雪精灵。

一个念头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着:到底要不要中年背井离乡外出谋生?

原本这是大伯连想都不敢想的念头,此刻却如烈火焚心般一遍遍游荡在心口。在脑海中几番沉沉浮浮,他终于下定决定。

如果不是濒临万丈深渊,他又怎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昨天,短暂地拥有了一个幸福和美的白天,同时也暗藏着一个煎熬窒息的夜晚。

原本大伯伯母两人还沉浸在白日的得意和欣然中,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大伯的脸色顿时暗沉下来,这是打来电话的是大伯的其中一个债主:“学,今天是你儿子大喜,恭喜恭喜啊,那阵仗可真是了不得,想来也是手头松,那你看看,之前在我手上周转一下钱能不能先还回来?我知道,你儿子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的,我的那点小钱肯定不算什么。”

大伯苦笑着回答道:“那个,我最近身边可能有些紧张,这次办酒席又去了十来万,不过你放心,等我手头上有钱了,我一定先回你的钱,你看这钱能不能再缓缓?再给我一点时间?这钱我不会白借的,我会适当地算利息给你。你看可以吗?”大伯愁苦着脸胆战心惊地等待那边的的答复。

电话那头传来片刻沉默,大伯压制着呼吸声,砰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嘴巴微微张开着,静止着,只有眼睛时不时地翻动着。

终于那头传来一声爽快的笑声,说道:“学老哥,当然可以了,我们都是一个村里的,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兄弟,既然你手头紧,就先留着。”

大伯如释重负,轻舒了口气,而后又是沉重地叹气声,如万丈深渊般黑沉着脸,却又故作轻松地说:“你就放一百个心,借的钱我一定会还的,过一段时间本金连着利息一起送还给你。”

那头笑嘻嘻地说:“我当然信你了,你儿子这么会挣钱,我都听说在大城市买房子了,真是有出息,我们村里,就数你的儿子最有前途了。”他滔滔不绝地赞叹哥哥的过人之处,犹如躺在金房子中细数着满屋珠宝。

可是大伯却没心思和他寒暄,只是草草地应付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伯母一声不吭地躺在一旁,吐出只言片语都显得格外为难。

大伯也不愿多说,闷着头窝进被子里,大妈的眼泪缓缓地滑落,暗黄的灯光刺痛着眼睛,她伸出手,房间暗了,两人背对着眼睛睁得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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