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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的额头冒出两根纤长的冰蓝色触角,类似于蝴蝶的圆钝首端,他有些愤怒,以至于精神力险些飙出阈值。

他忍了忍,才让其中一个首端化作尖利的管状,刺破自己的手臂血管,抽出一管代表雄虫味道的费洛蒙,缓慢推入言谕的手臂血管里。

“答应我,不要轻易动用治愈能力,虫族虽然有上万年历史,文明的曙光却只照射了这片星球短短百年,野蛮而原始是虫族的底色。虫星系也有人类的足迹,所以拥有人形的不仅是高等级虫族,也有可能是混迹在虫族中的人类,但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觉得害怕。”

慕斯轻轻擦掉他皮肤上的针孔血点,“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肩上这枚徽章是边境军区的象征,五颗星代表我是一名上将,不管你是谁,我都会保护你的安全。”

言谕垂下眼眸,他觉得血管很疼,绝不是慕斯说的普通疼痛,他身体里好像有另一股血统力量和雄虫费洛蒙打架,全身筋骨血肉都在尖叫,驱逐着外来费洛蒙。

好在那股力量还很微弱,很快就不疼了。

言谕不动声色,雾蒙蒙的眼睛盯着慕斯,点头。

很快,他们回到了边境星军部,后区是军属别墅区,慕斯扶着飞船栏杆走下来,嘴唇苍白,脚步有些虚浮。

副官很担心:“上将,你还好吗?”

“一管费洛蒙而已,不碍事。”慕斯向后摆手,示意下属们不要搀扶他,然后牵着言谕,穿过泳池庭院,站到家门口。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慕斯缓了缓,郑重其事抱着干白玫瑰小花盆,摆在玄关外锦簇的花架子上。

言谕摸了摸白玫瑰花瓣,慢慢眨了眨眼。

小花盆也有家了。

慕斯抬起头看向门上的猫眼,虹膜扫描器对准他的复眼,一秒之后,家门自动打开。

屋里的家具陈设简洁明快,天花板上星辰罗列,犹如浩瀚的宇宙星河,巨大的闪蝶翅膀标本挂在正中央,下面是被尖锐风沙吹花的窗户。

窗子外是荒星贫瘠的黄砂粒土地,这颗边境星人烟稀少,成片的建筑被炸毁,几乎见不到居民区。

言谕想,来的路上,他趴着窗子往外看,不少虫族都是半人半虫的模样,公然在大街上打架斗殴,他们应该是低等级虫族。

看起来,这里和人类社会不同,毫无秩序可言,是一颗被遗忘的蛮荒之星,大多数虫族的等级都很低。

但是屋子里坐着两个少年,是完全的人类体态,应该是罕见的具有人形的高等雄虫。

其中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坐在沙发上翻看机甲实战书,另一个白头发少年靠在墙边浏览光脑,他们看起来年纪不大,差不多是人类年龄的十八岁。

言谕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雄虫费洛蒙,有种实验室里花粉样本的香味,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隐隐流动的精神力,很焦躁,很暴戾,让他很不安。

言谕常年生活在无菌实验室里,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他本能地后退,背靠在门板上,两只小手在背后绞紧成一团,乌黑的大眼睛悄悄闭起来。

慕斯看出了他的恐惧,小孩子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极了被遗弃的动物,不敢说害怕,也不敢逃跑。

也许他认为,如果被带回新家而表现出不讨喜的情绪,很有可能被二次抛弃。

慕斯摸了摸言谕的头,把他完全遮挡在自己身后,看向前方。

屋里一地狼藉,布满闪蝶们的闪光鳞片,貌似是雄性蝴蝶翅膀上掉下来的,气氛也安静到诡异。

智能管家战战兢兢的在小屏幕上打出“工作中,勿扰QAQ”的字眼,伸出半弧形机械手“滋啦啦”地辛勤劳作,装作和这一切都没关系。

很显然这里刚发生一场“战斗”。

慕斯脱掉军靴,抬手解开军装斗篷,修长的手一颗一颗解开衬衫钮扣,一板一眼卷起袖口:“慕澜,慕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打架了吗?”

“没有打架,”金色头发的少年抱起双臂说,“大哥,我只是不喜欢和慕修单独待在一起,一看见他,我的精神力阈值就超出了稳定范围,我会暴走的。我受够了荒星系,如果不是这次西塞庭军校放假,我根本不会回家看见他那张脸。”

“慕澜,”慕斯皱紧眉头:“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家里乱用精神力,别和慕修没大没小,他是你二哥。”

“我无所谓。”

慕修放下光脑,他和一般的虫族不太一样,雪白纤长的头发披在肩上,面容清俊冷冽,灰晶一样的瞳孔,银白的眼睫毛纤长卷翘,外表看上去十分冷漠,不好接近。

“慕澜在学校就习惯了撒野,老师和校领导都忌惮你的上将军衔,否则早就开除他了。不过,军校野蛮粗暴的校风反而很符合亡海星特色,如果哪天慕澜对我说了谢谢,我就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慕澜嗤笑一声,突然间,他闻到什么香味,很熟悉但也有些陌生,像是一滴柠檬滴进了糖水里,那一滴酸就完全遮盖住了甜蜜的味道。

慕澜的视线来回寻找,终于定格在慕斯身后的言谕身上,“大哥,你从哪里捡来的小虫崽?闻起来是只雄虫?”

慕斯不动声色的说:“没错,他是一只雌虫的遗孤,我决定收养他。”

慕澜挑起眉毛:“随便就把小虫崽带回家?你不问问我们的意见?”

慕斯说:“你们打架的时候也没问过我的意见。”

“好吧。”慕澜耸了耸肩,走过来弯下腰,对上言谕的眼睛。

言谕往后退了退,躲在慕斯身后。

慕斯护着他,沉静的说:“你们两个,抓紧时间学习一些简单的手语,幼崽不太会说话,但是能用手语和唇语交流。”

双生子对视一眼,随后打开光脑学习了一些基础手语。

片刻后,慕澜先睁开眼睛,他看了言谕一会,红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睛眨了眨,尖细的耳尖在金发里弹了弹。

慕澜曲起食指,刮了下言谕小小挺翘的鼻尖。

“小家伙,咱们俩第一次见面,要不要试着和我说句话?”

言谕往后缩了缩,鼻尖痒痒的,眼睫毛低垂着,安静地不吭声。

慕澜笑了下,“乖啦,叫声哥哥好不好?”

言谕第一反应却是看慕斯,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惊惧,这份情绪完全的落在慕斯眼睛里,像是彷徨失措的鸟儿撞进未知的漩涡里,只能捉住唯一的浮木。

慕斯很温柔,气质也很沉稳,锋利的眼眸低垂着,幽沉的蓝和深海一样静谧,悍利的身材从侧面看就像永远矗立的挺拔山峦。

言谕看着他,心里变得很平静,他告诉自己,不要怕,虫族不会伤害他的。

家是一个陌生的词汇,言谕的‘家’曾是冷冰冰的培养皿,实验受的伤越多,他回‘家’待着的时间越长,长久以来的印象里,‘家’一直与疼痛有关。

可是慕斯却告诉他,这里就是他的家,一个没有疼痛的家。

慕斯摸摸他的头,用手语告诉他,"可以的"。

言谕抿着唇,这才稍微没那么紧张了,他回过头,乖乖的用手语说了,“哥哥”。

慕澜怔住了,下意识看了眼慕斯,慕斯轻轻摇头,慕澜这才意识到小家伙是听不见的,轻轻吐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他说:“没关系的,小家伙,欢迎你来到这个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慕修也被小虫崽吸引了注意力,在言谕面前半蹲下来,白发随着他的动作像流水一样滑落肩头,轻柔地垂落在地板上,“可以让我看看你吗?”

言谕:“……”

慕修见他不说话,缓缓朝他伸出手,言谕却怯生生的后退,瘦小的后背抵在门板上,低头把脸埋在黑暗里,埋在背后的手指尖有点颤抖。

幼崽很害怕,那种表情叫虫感到心疼,明明虫什么都没做,可是幼崽发自内心的恐惧很难叫虫不去怀疑,一个本该欢快玩闹的小崽崽,怎么会这么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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