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击鼓传情(1 / 2)

  这一点戏,众官员和夫人们都大吃一惊。范明前和她身旁的丫环雨前的脸都腾得涨红了。明前心头积蓄的怒火猛得蹿上了顶门,差点当场拂袖而去。楼外落座的崔悯也诧异地扭过头看向公主。

  这“泼琼枝”是一出很有名的豫剧曲目。讲得是前朝年间,有一位千金小姐与一位书香门第的书生自小订了婚。后来书生家落魄,小姐嫌贫爱富,暗中与他人有了私情,强要退婚。书生悲愤而去,两年后他发愤读书高中了状元,千金小姐又想重拾旧情,要他遵守婚约成亲。那书生便告上衙门,在知府面前当堂泼了盆水,以示覆水难收。知府青天大老爷怒撕婚书,解除了两方的婚约,并当堂怒斥这位贪财好势不贞不洁的千金小姐。

  这场戏即不喜庆,也不应景,益阳公主却点了这出戏。刘夫人点头应允,命令戏班子唱戏。

  戏台上的戏演得精彩纷呈。书生怒骂薄情女的唱词一句句传下来,有骂她“嫌贫爱富,恋上他人”的,有骂她“水性扬花,淫/荡无比”的,像椎子般的刺进了人们的心。“观戏楼”楼里楼外坐的一众人的脸色都比戏台子上更精彩了!人们强作镇定地稳稳坐在椅上,心里却恨不得立时凑在一起,打听下这场戏的来拢去脉,这个八卦的前因后果。这看哑剧闷在心里的滋味真要憋死人了。

  益阳公主为什么要点这场戏?她借着这出戏在消遣谁?真的有人水性扬花抛弃婚约吗?谁又是书生谁又是小姐……有聪明人早就想到了最近城里沸沸扬扬传的京城范小姐与北方马贩子的绯闻,面色顿时大悟了。原来是她,原来是这样……

  范明前觉得全身都变沉重了。她脸色煞白,手脚都冰凉,心狂跳着,脊背上冒出一阵阵热汗又变成冷汗。脸上像覆盖了层假面具,身上像压了座大山,死死得压得她整个人都僵在椅子上了。

  好一场羞辱人的大戏,好一个软刀子杀人。公主在活生生得逼着她去死啊!这每一声唱词都在割着她的脸皮,污蔑着她的名誉,凌迟着她的皮肉,马上就撕光了她的脸皮和骨肉了!这份阴毒的羞辱,比剐骨还苦。这种直割她名誉的疼痛,比凌迟还痛!就要“杀死”她了!“杀”得还是她比性命还珍贵的名誉。

  时间慢得像沙砾落地,明前第一次尝到了渡日如年的滋味。她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哪儿经过这种直面人前的杀机和恶意。只觉得脸皮僵硬,头昏昏沉沉的,背心上忽冷忽热得冒着汗,整个人就像万丈悬崖一脚踏空,眩晕着,不停得往下坠,只坠入了无底深渊……她坐都坐不稳了,晕眩着往下滑。吓得椅旁服侍的雨前也抛掉了成见,伸出一只手紧紧抓着明前的肩不让她倒下。这时候她可不能晕倒!这一倒下什么清流丞相之女小梁王王妃的身份名誉全没了。这污陷的绯闻就板上定钉了!

  花园寂静,无人说话,只听到戏台上传来的阵阵丝竹管弦和悠扬委婉的唱腔之声。台上演得是戏剧人生,台下演得是世态炎凉。公主面含微笑悠然看戏。众谨州官员和夫人们相互偷窥,车队众人也面色诡异难看,所有人都在煎熬。

  崔悯斜瞥着戏台,又回头看看楼里席位,面孔有些苍白,眼珠子却更黑更亮了。衬着他暗赫红色的官服更显得清秀纤弱。他懒得看女人们耍阴计,站起身拂袖走开了。陪在公主席位近处的小天师张灵妙则眼睛望着戏台,噗嗤一声笑了。

  “小天师,你笑什么呢?”益阳公主娇嗔。

  “这场戏真有意思,”张灵妙畅快地笑道:“公主点得好。就是,看完了这么好玩的戏,接下来还有没有能压住它的压轴大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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