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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碌注意到手臂正在颤抖,他用双手捂住脑袋,结果浑身的颤动愈演愈烈。趁着情绪还未彻底溃堤,他拼了命地向公园外逃去。

一缓过神,照碌已经走在了路边,仿佛正执行着姜行光承诺过的“走回去”的主意。

一条路衍生出两条路,排除掉一条后还会继续衍生出别的分岔路。照碌不清楚自己是离姜行光家近了还是远了,他只顾着往前走,哪怕走到口干舌燥也不停歇。

如果姜行光没有来找他,那么结局只有两种:要么照碌凑巧找对了路,阴差阳错地走回了“家”门口;要么他越走越远,从此远走高飞。

“第一,我确实叫照碌。”照碌扭过头看向乞丐,“第二,抢你钱是二狗的主意,我可一分钱没拿。”

在补上最后一脚前照碌发现兜里的钱落到了地上,临时改变主意,认真收拾起了本来由姜行光塞给他的那些钱。

“你来我家时穿的衣服我一直留着,如果真想走了,麻烦先打个电话过来,我开车把衣服送回给你。”

“照碌。”

照碌不知不觉走进了一片繁华的步行街,远远眺望见道路中央立着一座电话亭,他怀着尝试的念头坐了进去。

投入硬币,再照着字条按下字条的电话号码,漫长的等待过后,照碌听见话筒里沙沙的电波声转成了手机铃声。

姜行光似乎在忙,没有立刻接通电话。以至于铃声从开头响到结尾,又循环播放了一遍。

隔着电话亭的玻璃能瞧见漫步在步行街上的形形色色的人,照碌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他捏起另一枚硬币,手一滑,听见硬币落到了地上。

在照碌俯下身子摸寻那枚硬币时,几位少女站在电话亭外摆起了各具特征的姿势,中间那位把手往前一举,给她们拍了张合照。

几人正为新拍出来的打卡照片欢呼雀跃。有人忽然注意到照片当中的电话亭内有些东西,提醒身边的同伴一并转头看向了身后。

照碌不安地抬起头,用目光同少女们对峙。直到目送着那些人嬉笑地走向步行街的另一头,他才站起身并稍稍松了口气。

伴随着一声清晰的提示音,最后一枚硬币没入了投币口。随之响起的电话铃声悠扬而漫长,又在旋律迭至高潮前戛然而止。

姜行光没有理会照碌的笑声,有些死板地向照碌吩咐道:“你看看附近有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想明白了再跟我讲。”

照碌判断出姜行光叫了一辆出租车并且正在往步行街这边赶,还想着继续听下去,却等到了通话时间结束的提示音。

一摸口袋,照碌发现他把姜行光给的钢镚全用完了,没办法再回拨过去。

步行街上仍然走着不少人,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行人只多不少。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其他人要进电话亭,因此照碌可以一直待在这里。

姜行光的身影在人群当中特别显眼,他直奔着电话亭跑了过来。一推开门,姜行光往前一扑,用胳膊环抱住照碌之余还嘴里念念有词道:“我找了你好久,没事就好......”

姜行光生怕照碌误会了陈总,补充道:“你刚才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我跟他请了假才能赶过来。”

照碌闭紧牙冠,慌张地四处张望。后来见到有几个人观望着电话亭这头,他才明白自己和姜行光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进电话亭前照碌总在想法设法地避开人扎堆的地方,如今有姜行光陪着,照碌可以较为放松地往前踏步。

他顺道打量起了两旁的街景,不停啧啧称赞。

“那栋楼看着就气派,不知道是干嘛的。”

“那边卖东西的地方围着蛮多人。”

【陈总】:“不过我给你当次司机,亲自载你过去,我非要看看是哪位大神傍上了我的得力干将。”

见照碌越走越远,姜行光加快步伐,追到照碌身边,向照碌说道:“我本来不想让陈总来的,但你也知道我很久没开车了。”

照碌生不起气来,他埋着头往前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即便以前没见过陈总,光听见陈总二字,照碌就有些心烦。

如果姜行光履行了写下来的约定,照碌完全可以拿上自己东西走人,只可惜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入圈套,也是活该。

回头望去,黑色轿车还停在原来的地方。陈总不一定能知晓俩人的谈话,说不定还躺在座椅上吹空调风呢。

刚才腾出来的空车位停下了新驶进来的车辆,步行街外的这条车道一直很热闹。被姜行光约来的出租车没有开到照碌面前,而是停在了比较远的空位车上。

司机打电话通知了二人,也不容得商量,当起了甩手掌柜。

照碌还在为着姜行光的欺骗而保持沉默寡言,但随着走路的时间长了,忍不住开口骂道:“那司机为什么不把车开进来,真(脏话)不负责任!”

姜行光随意地将手搭在照碌肩上,忽然笑了。再看向远方,那几辆停在道闸前面的小轿车格外醒目。

“这附近进出车辆是有限制的,如果里面停车位满了就不会允许外来车辆驶入,我们也就走了几分钟路,还不算太久。”

出租车停在离车闸大约有二十来米的地方,车顶的显示屏不断滚动着“taxi”标识,一眼就能望见。

姜行光拉开车后座的门,准备让照碌先进去。这是他时常表现出的体贴和礼让,在照碌那边又是另外一种意味。

照碌避开姜行光坐到了副驾驶位上,随着他关好车门,也从后视镜里看到姜行光上了车。

偶尔街上会跑过一只小猫或者小狗,它的身后可能跟着主人,可能也没跟着。遇到这样的情形,照碌总看得目不转睛。

他以往遇到的流浪猫狗不少,也常看见饥肠辘辘的动物趴在垃圾桶旁边觅食。它们除非饿极了,不然只会乖巧地捡别人吃剩的东西吃。

照碌记得身上有道被野狗咬出来的疤痕,现在确认不了,但当他回忆起过去遇到的那几只比较凶悍的猫猫狗狗时,隐约还能体会到残余的痛觉。

当时他没觉得伤势有多严重,更别提抱有来医院打狂犬病疫苗的自觉了,所幸运气不错,一直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照碌见过几只特别讨喜的流浪宠物,比花店老板养的那只布偶猫还要温顺。如果姜行光能答应收养一只,照碌不介意去街上把它们抱回来。

虽然还没从姜行光那里得到许可,但能这样一想,给以后的决定留下劝说的余地,照碌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能姜行光真在公司了忙了一下午,再因照碌一通电话而赶到步行街接人,松懈下来后突然犯困了。

照碌的视线四处飘荡,漫无目的。他咽下了心里的愤愤不平,故作镇定地向姜行光答道:“本来想叫醒你,然后没成。”

照碌起初看见的是那扇熟悉的白门,再然后见姜行光开了门上的锁,从门前望见客厅里摆着的矢车菊。

他将要跨过玄关,中途却被姜行光拦下了。

“换了新鞋就要有另外的规矩,你把鞋脱了放进鞋柜,别弄脏地板。”

往常他可以穿着人字拖到处走,换上新鞋后确实不一样了。虽然嫌碍事,可照碌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这么做,他蹲下身子,不急不慢地解开了鞋带。

逐一取下标签后,姜行光把堆在一块的衣服全扔进了洗衣机。听见照碌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工厂里产的衣服得先洗一遍,不然不干净,等晾干了你再穿。”

照碌捡起了地上的标签,看了一眼上面的标价后把它们全丢进购物袋里。再给拉绳打了个死结,他把购物袋摆到一旁。

“被你洗过的这些衣服那还能能退款吗?”

“就算你把衣服全留给我。”照碌拍了拍洗衣机的外壳,“你敢保证里面的衣服全能用水洗?要是洗坏了该怎么办。”

即便在洗衣机运转时没看出任何故障,照碌还不放心,借此机会刻意刁难起了姜行光。

不停翻滚的洗衣机滚筒制造出了剧烈的噪音,却没能帮照碌冲刷走姜行光刚刚说的那句话留下来的阵阵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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