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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恢复点力气,照碌靠着手里的树杈撑起身体,逐渐爬出了绿化带。再往前踏了几步,确定自己还走得动路,他继续朝目的地出发了。

公路途径一条桥,过完桥后就到了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处往右转,再走上几百米路就能看到一片住宅区。

照碌捂着嘴,急匆匆地踏上了二楼,他正准备往三楼进发,忽然听见底下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照碌只能接着往上走,他一连跑到了四楼,也找到了作为目的地的那个门牌号。他再度回望着底下的楼梯,但没能找到访客身处何处。

一声声脚步不停在照碌的耳边回荡,似乎那人知道照碌离的很近,刻意地放轻了脚步,想以此打消照碌的警戒。

即便脚步声再轻,照碌依然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那人的动作,他暂时不敢开门或是再往上逃,除非提前确认了那人的身份。

随着那人走上了三楼到四楼的楼梯,他的影子被月光映在了墙面上。照碌皱起眉头,似乎看出了这人的身份。

在见到那副熟悉面孔后,照碌露出了嫌弃的神情,没等姜行光走到身前,他便气愤地质问道:“你怎么又跟过来了?”

有人拍摄了照碌从墙上跳下来的片段,还特意在其落入绿化带时放大了画面,使得整段视频看起来异常惊险。

底下评论大多是为照碌祈福的,还有不少人直接@了警局。

“那是被人偷拍了,(脏话)。”照碌猛地撞开了姜行光,站在一旁捂住了伤痕累累的右手,“我做什么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

要不是对照碌的离开抱有愧疚,姜行光不会顺着这条线索找到这里来。他见照碌还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顿时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是照碌第一回希望姜行光生气,甚至动手也行......总之不能像现在这样满脸愁容,这哪像姜行光?!

他愤愤不平地瞪了姜行光一眼,不打算再搭理这人,转身走到公寓门前。

“我从药房买完药回来就不见你了,当时我在附近找了好久,始终找不着你。后来看到那段视频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跟着你走到了这里。”

“药我现在还提着,你手上的伤总得处理一下,你自己看着涂药。”

姜行光蹲在了前一阶阶梯上,他俯下身子解起了塑料袋的结,然后把那个印着药房标志的袋子敞开口摆在了地上。

“碘伏和红霉素软膏都有,棉签也配好了。”

他把对应的药品取了出来,又招呼照碌过来。

期间姜行光一直低着头,他并不在意照碌看没看他,只是默默履行着上药的职责。等涂完一遍药后,他朝照碌自责道:“我涂得不是特别仔细,要是有哪里没涂到的得劳烦你自己涂好。如果几个小时后伤口还疼,那还得再涂一遍药。”

姜行光将棉签丢进塑料袋里,朝着照碌解释道:“之前你闹脾气的时候我不小心碰伤了你,现在还留着淤青。”

“我一讲完话后你像是变了个人,不顾一切地往我这边冲了过来,而且你使得的力气特别大,为了自保我只能回击过去......”

PTSD,创伤性应急障碍,具体表现为遭遇创伤性事件后,会回避与创伤性事件的相关或者相似的情形......

姜行光讲完故事还不算结束,又提起了一大堆专业术语。

照碌听得脑袋发疼,他捂着耳朵熬到了结束,立即向姜行光发问:“照你这么讲,这不是骂我有病吗?”

他伸手指着姜行光,琢磨半天才想起那个名词怎么念。

“你才患上了那个P......TSB。”

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来解释照碌的失忆,那只能是某种诱因引发了潜在的精神障碍,导致照碌选择性地遗忘了那段经历。

由于遗忘的存在以及其起到的被动回避相关诱因的作用,照碌此前没意识到自己患有某种精神障碍反而是最正常的表现。

被姜行光一提醒,照碌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包括记性不好在内的种种问题都得归结于PTSD。比方要是没这病,他打完架后跑路时就不会找不着路,现在也不至于被姜行光找上。

一提到打架,照碌的兴趣突然就来了。他想着自己当时应该往姜行光身上打了几拳,但没见姜行光给自己涂药,于是诧异地问道:“我真打了你,这也没看出来哪伤了啊?”

“你只打中了这里——”姜行光指了指自己肩膀,不苟言笑地朝照碌解释道:“等我回击过去,你突然就往回逃了,根本没有继续闹下去。”

照碌依照着记忆指认出了几个疼得特别厉害的地方,由着姜行光涂药。但碘伏再一次刺激到了伤口,疼得照碌连着嘶了好几声。

陈旧的木门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动静,咔嚓咔嚓地晃动起来。屋内的人肯定听到了门口的躁动,但一直没过来开门,不知在忙些什么。

照碌没想过自己会被关在门外,气得往门上踹了好几脚。

照碌犹豫不决地在门口打转,他来这一是来找二狗,二是为了避开姜行光。现在两个目的都没能实现,他脑中就多了一条离开的念头。

照碌“热情”地搭住了二狗的肩膀,先带着对方走远了些,又压低声音朝二狗恐吓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偷藏在附近,你别想着有什么好下场。”

姜行光好奇地打量着二狗,他没想过照碌会结交这样一位“朋友”。而且看俩人打招呼时的亲昵模样,估计他们关系不错。

这些话是照碌从姜行光的神情里读出来的。

开门的钥匙一直在二狗那,而且被二狗随身带着。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替照碌开完门,等要进屋时也客气起来了。

“照哥,你先进屋。”

“嗐,他之前跟我一块混的,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该清楚。”照碌白了白眼睛,“别看二狗他刚才态度好,说不定正准备讹你呢。”

说完这番话,照碌难免有些得意忘形。

“既然你来我这里了,我带你参观一遍我家。”

姜行光跟着照碌越过门槛,随手关上大门,看见屋内漆黑一片。他按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可是没有等到任何变化。

照碌在客厅中央左顾右盼,找到储物柜的位置,从里面取出一只手电筒。他操纵着手电筒的圆筒型灯光在客厅内扫过一遍,照亮了不少本来看着模糊的角落。

客厅的陈设跟姜行光家里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不仅少了很多装饰摆件,正中央的布艺沙发和茶几都因落灰而显得寥落不堪。

不太像是有人长期生活着的样子,也可能住在这儿的人疏于打扫卫生。

说是让照碌带着他参观这间公寓,但姜行光已经举起了手机,独自沿着墙面走走停停,观察着客厅别处的景象。

正对着厨房的墙面上挂一本老日历。日历页眉印着的年份是三年前,月份为四月,四月一号还被特意圈了出来。

看着倒在沙发上还不忘朝他竖起中指的二狗,再看到茶几上留着的各类瓶瓶罐罐,照碌当面数落起了二狗的埋汰。

被照碌一催,二狗赶忙收拾起了茶几上的垃圾,他将空罐头全扫进一个袋子里,其余的则留在茶几上。

有不少罐头滚到地上,清脆的声响连缀成篇,打破了屋内寂静的氛围。

客厅的另一扇窗户则敞开着,对应的窗帘不知所踪。晚风肆无忌惮地吹进屋内,致使姜行光揉了揉鼻子。

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单人床上的二狗胞弟。他正侧着头望向窗外,一声接着一声地数着天上的星星。

“一千零八十六、一千零八十七......”

刚才开门的声音被姜行光听得一清二楚,他目睹照碌和二狗走进卧室,正想着推门进来,却发现照碌堵在了门后。

“照碌?”

单薄的被子掩盖不住孩子瘦小的身躯,把胞弟白皙的胳膊给漏在了外面。由于某种病症,每当胞弟喘气时他的上臂总会微微颤动,跟脸上痛苦不堪的表情相互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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