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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放纵我吗?”里包恩看着双眼迷离毫不抵抗的沢田纲吉,声音低哑地问道。

粗糙带着些力道的指腹抹过青年的唇角,失神中,纲吉敏锐的察觉里包恩再度凑近。咖啡苦涩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伸出手指抵在了里包恩的嘴唇上。

这种轻微的推拒并不能算对杀手问题的回答,更像没有用处的欲拒还迎。凑近耳畔的哼笑让人耳根发麻,先是耳垂、然后侧脸、指尖。可能是咬嗜或者更过分一些的动作,牙齿咬上本该带来刺痛,结果又变成了电流一样有些酸麻的触感。

微妙的感触让沢田纲吉彻底清醒,他身体一僵,抿着唇迅速抽身后退。他看看慢条斯理打着领带的里包恩,又看看自己手指上明显的齿痕,招架不住的想他宁可里包恩像从前那样用致死量的电击或者不留情面的拎着重锤砸过来把他砸清醒,而不是用这种……过于成年人的方式。

早餐很安静,除了沢田纲吉偶尔隐蔽地停顿下来控制住自己不要皱眉和深吸气、稍用力捏住餐具来遏制自己发散到负面的思绪的动作造成的声响外没有任何声音。沢田纲吉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餐盘中食物消失才不到四分之一,强烈的饱腹感让他已经是在勉强自己机械的咽下去。

难掩的呕吐感出现之前,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餐刀和叉子掉在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年轻的首领闭了闭眼,脱力的往后一靠,后脑倚在里包恩的胸膛。

“抱歉……”

推脱一般说出这样两个字,后面的话又被他咽下去。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在坦诚和逃避之间的徘徊,明明昨天在雪夜里想了很久该怎么跟里包恩说明这一切。

太亲近的关系有时反而让人无法倾诉,知道那份爱与在意,所以不想让对方心疼。就像即便知道爱你的那个人并不介意你半夜打电话把他从睡眠中吵醒听你抱怨琐事,也会因为不忍心而不去那样做。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杀手遮住了教父的眼睛,没了过去的戏弄,也并不肃穆,那声音听起来很安心,简直让人落泪。里包恩陈述了一个事实,他说,“阿纲,不要把现在的你想的很糟糕,我不会觉得你不好,也不会觉得你可怜兮兮,要知道,现在的情况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强多了。”

沢田纲吉无奈的笑了一声:“那时候的我还真是给你添了很多教学压力。”

“勉强是一个挑战,”里包恩弯着嘴角,说,“小孩子太脆弱,我可不太会带,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温和一点。”

纲吉哽住,天天抢我的饭还各种亲自动手整我真是令您受累了。

杀手开始侃侃而谈,他细数着沢田纲吉从小到大的毛病,好像把他奚落的一文不值,又毫不令色赞美的词汇,最后,他再度强调了那句话——“我以你为傲。”。

里包恩低下头看坐在椅子里,几乎是以蜷缩的姿势靠近自己的青年。或许是因为不舒服,对方的眉心总是微微簇着,手也搭在肚子上虚掩着什么。里包恩附身,他的手搭在沢田纲吉的手背上,头也贴在沢田纲吉颈侧,虚虚的将人环起。

从头到尾里包恩都没想过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扶着他的学生,教他再度站起来。

所以他问道:“要重新雇佣一位家庭教师吗?我的教父。”

沢田纲吉轻轻地叹了口气。

“里包恩,没有人能一直发光发热。我自私、敏感、悲观、脆弱,你可以一次两次的调整我的负面情绪,可以给我你的爱,但我却没有办法以同等的爱意回复你。这样继续下去,你只会被我一同拉到负面的深渊,”里包恩手背上被滚烫的水珠打了一滴,抬手贴上青年的侧脸,掌心传来濡湿的触感, “不要对我太好,如果你坚持陪伴我,又在中途厌烦了受不了了走掉……我真的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我不想那样。”

“我从不做出没有把握的承诺。”里包恩说。

“人心难测,”沢田纲吉拉下里包恩的手,微微后仰,抬着头对上里包恩的视线,郑重道,“算我求你,不要用我们的感情来测试你的耐心。”

“不相信我?”杀手带着些危险的意味挑起一边的眉毛。

“我不相信我自己,”棕发的青年回归了属于教父的冷清疏离,他起身,抚过自己的胸口,按在心脏的位置。明明他们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却像背对着一整片遥远天地,沢田纲吉再度开口,说,“我不需要你辛苦的来爱我,燃烧自己来照亮我,爱是有限的,我不希望它消失。我会努力的适应和改变,学着让自己活的久一点,所以,请你远远地看着我,不要再靠近了。”

在沢田纲吉因为情绪而停滞的一瞬中,里包恩不客气的拽着他的手腕把他转过身来,逼迫青年面对面跟他对视:“我的教父,你要知道杀手是非常有耐心的生物。”

“如果你为此忧心,我将向你许下最诚挚的诺言。”

杀手突然后撤半步,单膝跪下,又执起他的手。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沢田纲吉意识到了什么,心脏猛地皱缩,双眼不可控制的因为惊讶而睁大。他错愣的想要抽回手,却已经被人牢牢紧紧攥在掌心,动弹不得。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青年无比清楚,这是一场“效忠”,但:“你说过,你是自由的杀手。”

沢田纲吉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机器滞涩般的紧张感,他说话断续、沙哑又缓慢。

“我也说过,我要把你教育成最优秀的mafia boss,在你成长起来能独当一面之前我不会离开。

而当你继任,成为当之无愧的教父之后,我也没有离开,不是吗?”

“好了,别在这个时候哭给我看,”里包恩说,“我的教父,我的小先生,做好准备了吗?”

胸口鼓胀的要命,耳朵真的在嗡鸣,一切都发生的这样突然和意外,沢田纲吉无力招架,手指、身躯、甚至灵魂仿佛都僵硬了。

没有高贵典雅的环境,没有特意准备的古典乐团,没有成千上万荣耀社会成员的见证,教父只是看到他曾经的老师,那位世界第一的杀手牵起他的手,在此刻低头落下轻轻一吻。

指环好烫。

沢田纲吉掩盖般在结束后捂上了自己的右手,垂着眼不敢看向整理自己服饰重新带上礼帽的高大男人。

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耳垂红到滴血,这不是杀手第一次向他行吻手礼,但只有这一次,里包恩明确的说向他宣誓效忠。

沉浸在里世界多年,沢田纲吉早就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觉得这只是跟电影里差不多的归属于礼仪

的举动。他的老师向他献上了忠诚,那就意味着里包恩所拥有的一切,从身到心,无论是自由还是灵魂,将全都由他来支配…和主宰。

年轻的首领有些艰难的消化着这个信息。失音、失语,只是单纯的站在原地,变成了一个只会呼吸的木头人。

“真是chaos啊。”

不客气的屈指敲上了沢田纲吉的脑门,看着终于回过神满脸纠结的人,里包恩低沉的笑了一声:“有那么难以置信吗?”

但沢田纲吉有点紧张又着急,他下意识的习惯性的想去拉住里包恩的衣袖,刚抬手又顿住,呼吸急促的辩解道:“我没有想过束缚你,里包恩,我……”

“你可以的,你还可以更过分一点,”里包恩用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纸和笔,低头写写画画,

“比如向里世界宣布我对于你个人的从属,要求我提交二十四小时的行动报告,包括今天几点起床,

每一餐都在吃什么,在路上看到了几个异性,每天想你多少次……”

“够了,”沢田纲吉无力的打断了里包恩的话,他皱着脸,看起来无语极了, “这是什么变态控制狂啊。”

“里包恩,你听我说,就算是父母对子女,也没有要照顾对方一辈子,保护他们一辈子的道理。你真的……没有必要对我做到这种程度,不值得的。"

“好了,”里包恩单手按上笔帽,随手一翻就让整只笔消失。他吹干了纸张上的墨痕,抬手递给沢田纲吉,说, “看看吧。”

青年皱着眉接过,然后,愣住。

眉眼松怔,眼瞳骤然泛起水色,波光流转。

“正式一些,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里包恩,是世界第一也是最适合你的家庭教师,”一如那时初见,再度重复了小小的家庭教师曾经对对小小的少年说过的话语,“我的任务,是——”

“把我培育成最厉害的家族首领?”沢田纲吉不由得配合着说出了下半句。

而里包恩说——

“是让你喜欢上我,来结束我可怜毫无回应的单相思。”“让你亲口承认你很爱我,爱到放弃离开的念头。”“是让你知道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爱你。”

“还要告诉你,让你知道,我将违背人类在基因上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永远爱你。”*“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

柔和的阳光从窗外投来,空气中跳动漂浮着细小尘粒,他们二人的身影重叠拉长。逆光站着的里包恩这时候好看俊美到一个难以形容的地步,那些光线攀着他纯黑的西服,和摇晃的树枝透过来的光斑与阴影一起,盘绕着形成类似翅膀的光影。

有那么一瞬间,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无翼的天使。

“可我不想要一位家庭教师。”

沢田纲吉听到自己这样说。

他没忍住笑出来,又敛着笑眼里含泪。

他用力地呼吸了好几次,手都有点抖的不成样子。

棕发的青年对折收好那张“家庭教师里包恩”的自我介绍名片,他往前走着,离里包恩越来越近,直到他们紧密相贴,他伸出手自然的环上了杀手的脖颈。

“既然如此,如果我现在说我不想成为彭格列的十代目呢?”沢田纲吉拉长了声音,等里包恩回复。

“哼,”里包恩搂住他的腰,不客气的说,“那么明天彭格列十代目街头裸奔的新闻就要出现在西西里的头版头条了。”

“又说谎,明明现在就是不敢对我用死气弹,”教父深深地看着他的杀手,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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