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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克制,画出了分界线,就可以做到真的不去干涉不去参与,甚至不去旁观他在意的那些人的人生。

“被遗忘不会伤心吗?”壹原侑子叹了口气,她支着脸无奈的说,“这么漫长的时间都不能改变你的想法吗?如果你想的话,使用那本“书”,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从新开始新的人生吧?”

“……”沢田纲吉看着被风吹起晃动的枫叶沉默。

“是我自己选择这样做的,计划最开始就已经有了觉悟,虽然最后一面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种恍惚又或者是回忆着什么的表情,说,“比起伤心,唔,只是没能好好的跟大家告别多少让我觉得有些遗憾吧。”

“你的语气里可听不出多遗憾。”壹原侑子说。

“……”

他再一次沉默。

过了很久,他才弯眼笑着说了一句:“是吗?”

他又说:“那或许是因为,我毕竟曾经是个狠心的Mafia教父吧。”

他早就习惯了别离。

不管是自己离开,还是别人离开。

大大小小的遗憾当然有,但……

能看到同伴没有自身参与而变得美好的人生已经足够。

能看到他们没有跟fia牵扯,不用隐姓埋名,不用被追杀受伤,可以那样开怀的笑着,已经足够了。

而且他已经拥有过被大家陪伴的最美好的时光,所以心满意足,不再奢望。

所以啊……

不需要再见面了。

这是第二十四年。

那个人书写的,能够改变的世界,也只有他存在过的这二十四年。

所以某一天,被改变了过去的人们,突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那样的苦痛,流过泪,洒过血,不断失去,不断分离。

那样悲惨的一生跟他们现在走过的人生截然不同、相差甚远,所以不用去分辨,就可以知道这是只存在于梦中的虚假。

但梦里有个人好爱他们。

那个人爱他们,远胜过天幕繁星,远胜过绝艳花海,亦远胜过爱他自己。

曾经有个人为了让他们幸福拼尽全力。

曾经有人以爱为名,希望所爱之人不会再经历那些遇见他之后不得不经历的不幸与悲伤。

曾经有人以爱为名,希望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所有他所深爱的人们,能够被世界温暖相拥。

曾经有人选择放弃自己奋不顾身。

但这只是个梦。

梦存在的短暂,一夜之后,梦就醒了。

人们依旧去工作,去学习,去欢笑,去经历偶尔的情绪的低落。

遗憾被弥补,伤痛被拔除,一切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前路不明,但有同伴相陪,最坏也好过从前。

只除外他活到24岁,只除外此前此后的所有一切,都再与他不相干。

世界美丽盛大,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不在了。

店铺今日歇业,人类或者非人的存在,都无法拜访。

“但是侑子桑,今天真的要修业吗?我记得猫女小姐说过今天要来拜访……”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向慵懒随意的女子在此刻是不苟言笑的,这让四月一日多少有些不适应,“那么,四月一日君,拜托你的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但是——这也太重了吧!而且侑子桑你和摩可拿根本不来帮忙!”戴着眼镜的高中生忍不住抓狂,要知道他一个人整整搬了四扇巨大的屏风,“话说回来,侑子小姐是要做什么?”

少年的视线看向了被侑子握着的气球,他记得,这些应该是买梦人用来储存梦境的载体,而郁子手上的这些,据说是买梦人收集的无主之梦。

“是解梦吗?”四月一日疑惑地问道。

“不,这些是用于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媒介,”数量多到夸张的气球被拴在了围城正方形的屏风四周,挽起长发的侑子关上屏风间的最后一点缝隙,“四月一日君,你现在是高中生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物理课学到能量守恒了吗?”

“??”

屏风外的高中生尴尬的推了下眼镜,从侑子小姐嘴里说出物理相关的内容实在是……太出戏了。

“守恒是存在于万事万物间的。”

承载有“梦”的气球破裂,发出尖锐的声响。

“那些不知为何并非被淡忘而是凭空消失掉的记忆,也会以某种形式,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

或许是像这样的的气球,或许是别的什么载体,但她总要查明自己在某个午后突然缺失了什么记忆,而且关于现在这样的融合世界是如何形成的记忆,她也总是觉得隔着一层雾一般,模糊不清无法想起。

她得找到罪魁祸首才行。

“擅自触碰魔女的记忆——”

壹原侑子沉下的眼瞳里似乎倒映出了一个浅棕发色的身影。

“是会遭到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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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总是光怪陆离的。

似乎人在梦境里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但是太宰治确信,眼下的场景并不会包括其中。

虽然他跟自己的搭档一直保持着一些心照不宣的越界关系,“偶尔”会住在一起,但他们也没有像是现在这样过于平凡而亲密的时间——手□□缠的相拥,穿着同款情侣睡衣,甚至睡在一个过于温馨的小屋子里。

这不是他们的风格。

他自己就不说了,他没有家的概念,容身之处可以是街头也可以是垃圾场的集装箱。而中原中也更喜欢简洁、装有智能电器的舒适公寓。

但是眼前……

毛茸茸的玩具堆得到处都是,桌角床头都贴上了防撞海绵,能嗅到甜腻的糕点的味道,地上还有看到一半散落的绘本,目光所及的一切,都不该是可以、也不该是有理由出现在他梦境中的东西。

随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活动也向他证实了这一点。

腰上突然多了一个暖烘烘的重物,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抓住丢出去,但是抓住的动作是有的,只是没有丢出去,反而是指尖感受到了属于脸颊的柔软细腻的触感,耳廓捕捉到了出自幼崽的还带着控诉的稚嫩声音。

陌生的卧室,陌生的起床体验,陌生的行为举动,却又在冷眼看着“自己”把下巴搭在中也发顶洗漱,在形状过于卡通的餐桌上吃饭时感到一丝熟悉。

仿佛这一切不该是虚无的梦境,而是某个他经历过的日常。

这样奇怪的梦让他很长没有休息好。

平日里上班的偷懒变成了真正的补觉,连已经磨练出来的后辈操着无可奈何的口音找他出任务时,他都没能提起精神敷衍两句。

直到晚上心血来潮撬开了搭档的房门,黏黏糊糊的腻上去。

“发神经?工作失败?欠债不还终于被咖啡店赶出来了?”

“中也——”揽着中原中也抱了满怀还要把头颅埋在那人颈窝的侦探先生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懒洋洋的站起来,手揣在风衣口袋里,背依靠在门槛上,头微倾斜着说,“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原中也看了太宰治一眼,挑眉道。

“是过于真实的感觉,不过内容有些不合理,”太宰治垂下眼,说,“过去中也也跟我说过吧,明明因为那些事情你失去了做梦的能力,但是偶尔却突兀的“梦”到过一些让你觉得能填补没有记忆的那几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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