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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时晴就被分派照顾两头猪,这是要养着带去澳洲繁衍生息的,猪种是格尔芬大人从英吉利带到大清,又在大清与各地猪种杂交以后生下来最皮实、肉最多、下崽也最多的花猪。

她一开始也不习惯,她打小哪里受过这些啊!最多最多拼点卯榫,就这都是出格的事儿了,就这也要被额娘念叨呢,到了船上额娘倒是不念了,一直在伤心离开故里,偶尔见她跟外头的农户媳妇请教怎么喂小猪、怎么养小猪,更伤心了,一边晕船晕得昏天暗地,一边喃喃说她被教坏了,以后也嫁不出去了。

兆时晴极幸运,是他们家里唯一一个不晕船的,她把额娘哄睡以后跑到甲板上吹着海风想,嫁不嫁又如何,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呢,在这儿也挺好的。

她被撂牌子回家后,受了不好亲戚族人的冷言冷语,还怪她在宫里行为不端,败坏了兆家的名声,甚至还有劝她阿玛额娘,把她送到庵堂里了此残生的,这样好歹能保全兆家其他姑娘的名声。

幸好,阿玛很快被皇上派到澳洲府来了,额娘和几个嫂嫂都哭天抢地的,哥哥和阿玛却都很平静,他们在工部因老实做事不懂孝敬、专营也时常受人排挤暗算,阿玛多厉害的手艺,当了几十年的主簿,没一点升迁的希望,如今倒也好了,来了这儿,再没有那些腐烂的官场规矩了。

所以后来兆时晴和兆家父子兄弟都还挺开心的,兆家父子在船上一开始还晕船,但吐了一俩月也就习惯了,等到了澳洲府,兆氏养的两头猪都长成大猪了,正好一公一母,很乖,不用人牵着,自个跟着兆家人屁股后头走呢,卷尾巴还一甩一甩的,鼻子到处嗅,自个找野果子吃。

他们渐渐穿过了东南部比较湿润的林子,而到了更干燥的中部地区,兆时晴看到成群袋鼠在干燥硬实的黄土地上一蹦一跳的跳走了,还有长得分外高大的鸟?可是那些鸟好似不会飞,一身灰朴朴的毛,也是轮着两条细腿狂奔的,看起来也凶得很。

这时,在不远处,袋鼠群里最壮实最高大的袋鼠本侧躺在树荫里睡觉,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忽然就挠着肚皮站起来了,它绷紧了比人类还更加粗壮的手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从喉咙里发出“吕吕”的狂躁叫声,朝着阿尔吉善飞快地跳了过来。

“哥!快跑啊!这蹦哒大老鼠一拳能把我打飞!”阿尔吉善脸色巨变,立刻转身撒丫子就跑,但没一会儿就被袋鼠截住,阿尔吉善被迫跟它摔跤搏斗了起来,打得满地黄沙飞起。

格尔芬:“……”突然明白过来,弟弟的手劲怎么变得那么大了。

他们在澳洲接受着三观与袋鼠的洗礼,而在紫禁城里,仍旧是一派闲适与欢乐。

澳洲府正值炎热的夏季,京城里便已是初雪落下的深冬。

一片片细碎的雪渐渐落满了红墙,程婉蕴披着披风,牵着被裹成球的佛尔果春,青杏撑着伞在一边伺候着,三人慢慢走过长廊。

她领着小女儿走到前院弘晳与弘暄住的东偏院。弘晋也在这儿,前日,太子爷看过他稀里糊涂的功课以后,立刻将这个小儿子扔给了两个大儿子,要弘暄和弘晳盯着弟弟写功课,如今他正噘着嘴、含着泪,在两个哥哥的眼皮底写算学试题。

弘晳在算学上头分外认真,亲自出题、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教,而且还替他整理错题,回头再将错题打乱,让他再做一遍,弘晋学得头大如斗,不过他学四书五经也是这样,能问出很多将太子爷噎死的问题。

他还没到去上书房进学的年纪,因此太子爷自己在家里教他些浅薄的道理,比如教他背《论语》名句:“君子不重则不威”,背下来后便温和耐心地让他自己想一想,引导他试着去解这句话的意思,弘晋认真思索一番便自信地开口:“阿玛,儿子觉着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打架动手的时候,要下手重一些,否则没有把他们打服,他们下回还敢,就树立不了威信。”

“……”

慈父的身影顿时消散,太子爷微笑着,默默举起了藤条决定树立身为阿玛的威信。

通了火龙的屋子里,弘暄捧着茶碗坐在弘晋身边的小圆凳上,很负责地盯着弟弟算几何,还时不时低声出言指点,弘晳则窝在暖融融的火盆边埋头画不知什么的设计稿,程婉蕴撩开厚厚的毡帘笑着走进去,佛尔果春便先大呼小叫起来:“大哥,二哥!皇玛法说了,明年十七皇叔娶了婶婶以后,隔年一开春就要让我的两个嫂嫂进门!阿玛说了,以后家里住不下,要把你们俩赶出毓庆宫,挪到撷芳殿去住,皇玛法都同意了!”

弘暄一口茶喷出来,弘晳手下的设计稿也被这惊天一嗓画出了一道重重的墨迹。

第155章 择选

撷芳殿就在东华门不远、三座门以北, 远远就能瞧见一片绿色琉璃瓦盖的院落。康熙年间的阿哥所早期大多住乾东乾西五所,但后来阿哥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生,实在太多, 康熙便下旨宫中10岁以上的小阿哥移居南三所。

这说的南三所, 实际上,便是撷芳殿,撷芳殿并非只是一处宫殿, 而是南三所一组宫殿院落里中当中的那座宫殿,只是因为前明时期门殿上题刻“撷芳殿”三字,宫人们又管南三所叫撷芳殿, 仍旧沿用了下来。

因此与前头那些哥哥们不同,序齿靠后的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阿哥都住过南三所。但如今南三所里只住着还未出宫建府的十七阿哥,阿哥们搬出宫后,其他闲置的宫殿院落甚至在康熙四十三年上下拆了一些物品运到畅春园西花园了,程婉蕴还记得,是康熙嫌内务府预备出来修建西花园的梁木年份太新了, 不够好,干脆将撷芳殿上好的梁木拆下来按在了太子爷居住的讨源书屋上。

后来有两年, 公主们也到撷芳殿读书, 但自打八公主抚蒙后, 宫里只剩九公主和十公主了,两位公主的婚事只怕也在这一两年间,这书念得也没多大意思, 后来这个不去了, 那个告了假, 这儿渐渐也没了公主格格们每日抱着书与绣棚的倩影。

弘暄和弘晳若是搬过来,住得是绰绰有余的。

早在为他们选福晋的时候, 程婉蕴就在想这件事了,别的阿哥成婚了可以搬出去在宫外建大宅子住,唯独东宫的孩子是没有出宫建府一说的,毓庆宫就那么大,被斋宫与奉先殿挤得扁扁长长的,真理论起来只怕还没撷芳殿大呢。

不过毓庆宫与撷芳殿十分相近,从毓庆宫走南边的宫门,再往左拐过南群房和箭亭也就到了。南群房是东宫亲卫宿卫值房,箭亭是太子爷和膝下阿哥格格骑马射箭的地方,还养着太子爷的猎犬和爱马,专门停着毓庆宫专用的车与肩舆。

大御茶膳房也紧挨着南三所,要什么吃的喝的都方便,弘暄和弘晳搬过去以后倒也便利,虽说毓庆宫小,但这一片合起来都能算得上东宫专属的生活区了。

等十七阿哥成婚,只怕也要搬出去了,内务府都已经在选十七阿哥府的位置了,南三所就更宽敞自在了。康熙膝下前头十个阿哥没生在好时候,大多成婚了也得窝在乾东乾西五所,一家子挤挤挨挨的,因为那会儿康熙手里拮据,哪怕贵为皇帝,用钱的地方却多,也没有这么多银子给儿子盖房子呢!

等到十三、十四、十五、十六阿哥,康熙仗打完了,这海贸也已经开起来了,他们这些小的都是大婚成亲前就已经搬出去了,福晋们也都是一进门就住的大房子,前头的嫂嫂如三福晋,过年过节都羡慕地打趣:“你们这是赶上好时候了。”

程婉蕴都还记得当初四爷住阿哥所的时候,还被直郡王算计要挪换院子呢,也是挤得受不了了,才动了这种心思。

所以遇到儿子成亲,她可不想受挤,也不想跟两个儿媳妇住,因此早早就跟太子爷说了:“二爷,您可得好好打算,趁早把这俩赔钱儿子赶出去!”

胤礽哭笑不得:“有你这样当额娘的么?”宫里的娘娘都不舍得膝下的阿哥搬去阿哥所,哪个小阿哥搬出去自家母妃不是哭湿了帕子和枕巾的,说不定还会连着几日睡不着呢。阿婉倒好,恨不得提前把人踹出去。

程婉蕴摆摆手道:“二爷,说起来这日子还是当初好,生了这几个猴,我是鱼也死了,花也蔫了,墙泥上也全是甩的墨点子,您瞧我这院子里多久没栽新花了?还不是一挪进来就被这些捣蛋鬼嚯嚯了?也就那些饱经风霜的老花还能扛得住。”说了又叹气,“可惜弘晋和佛尔果春还小,不然咱们也能享享清福了。”

这再乖的孩子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尤其孩子都是窝里横的,在外头乖巧懂事,回来就拆家。程婉蕴悠悠地靠在太子爷肩头叹气,她心里琢磨着,也不知俩儿媳妇进门以后,她能不能找个借口把弘晋和佛尔果春也丢过去给她们俩照看,不如就说叫她们提前练练手,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才不会手忙脚乱嘛。

可行!还很省银子!以后弘暄和弘晳成婚后宫中就会单独给他们俩开分例了,程婉蕴已经开始期待儿媳妇进门后的悠闲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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