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沉吟(1 / 2)

  她笑容可掬,说了一阵话,恰如一缕清风吹过,两人都不由放松了些。

  宝玉笑着道:“我们说些闲话,倒也没妨碍。原用不着她们,你也不必叫,我们也自自在在的,两厢里岂不好?”

  袭人听了,往他面上看了两眼,又瞅了瑞哥,心里暗暗有些疑惑:话虽这样,但看这样子倒不是那么一回事。这瑞哥儿性情虽好,向来随和的,但我们这一位爷,一时半会恼了,也就恼了,多有不饶人的。虽说有林姑娘夹在里头,大约不会怎么着,也须留意些。

  因而,哪怕宝玉拿话这么说,袭人也听着出去了,却是刻意脚步放缓,留神听了两句话。

  那却是瑞哥所言:“二哥哥也知道,我生来不幸,父母早亡,兄长也并无友悌之心……”袭人听到这里,倒松了一口气,暗想:原是说这个,怪道先前那么个模样儿,后头二爷又打发了我们。这样的体己话,是不好随意使人听着的。

  想到这里,袭人放下心中计较,脚步轻快,立时走了出去。

  那边瑞哥却已细细描述生母旧事:“我生母原也是书香门第的出身,只是外祖父母中年所生,及等八岁后,倒都是长兄抚育长的。兄妹情深,不消多提,她原也不过等着兄长与她择一门好亲,而后夫妻同心,不求大富大贵,有个平安顺遂,也就是了。可这等念想,却因兄长病重,须得好药吊命,一朝尽散。”

  宝玉素怜女子,又隐隐知道些瑞哥的旧事,这时听他缓缓道来,自然也有一番伤感,因道:“逝者已矣,我们身在红尘,也是无可奈何的。瑞哥你……”

  “二哥哥,听我说完。”瑞哥眼角低垂,神色间有些哀伤,更多的却是沉静:“我生父与发妻情深义重,无奈缘分浅,只留了我那兄长。他念及兄长年幼,情愿多花费银钱做彩礼,立意要娶一个纯良的继室,好照料家小。”

  说到这里,他冷冷嗤得笑了一声,才接着道:“这起头儿,两厢里都是情愿的。男婚女嫁,各有所求,各有所得,想来是能齐全的。我生母嫁入时,也是一心一意的,谁知我生父一面迎娶,一面却满怀揣测,生恐长子受人磋磨,一点儿事都得揣摩再三,苛责再三。”

  “瑞哥。”宝玉唤得一句,那边瑞哥依旧道:“偏偏我母亲又早早有了我,他们父子更添了嫌隙。而后郁郁寡欢数年,又紧着生父亡故,母亲操持守孝,操劳中也是撒手人寰。”

  说到这里,瑞哥双眼微抬,看向宝玉:“二哥哥,你瞧瞧,我那母亲年十五岁的时候,可料得一夕之间,长兄病重,不得不折买做了三旬老翁的继室,从此饱受磋磨?想她那时候虽不敢有安享富贵的心,大约料准自己能得个安泰的。就如我,年幼时,母亲再三教导,为我筹划斟酌,我不敢想兄长如何善待我,却也满以为父亲康健,家资富饶,我低眉顺耳着,好好读书,总也有一日靠自己奉养母亲。”

  宝玉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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