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着眼12(1 / 2)

  “唉,我只说姑苏那里如此,没想着京都之地,也是一般。”黛玉眉尖微微一颤,眼圈儿有些发红,却是触动旧情,想到了昔年母亲亡故的事:“当初娘亲病重,何尝不是延请百医,后头还是……”

  说到这里,她已是泪光点点,呜咽起来,哪里还说的下去。

  紫鹃忙取了帕子与她拭泪,一面劝慰,一面又细细思量,见着她略略好些了,才说了两句话:“素日的大夫,也就用在小病上,忽得遇上大症候,哪能立时寻出好大夫来!这原该早做准备才好。”

  “哪有那么容易。”黛玉哭了一场,人便有些绵软,慢慢着道:“这大夫虽只两字,却是各有所长的。便譬如宫内的太医院,也分门别类的,自有大方脉、小方脉、外科、眼科、口齿几处,内里还有些小类。又有长于针灸的,善于诊脉的,也是不一而足。你瞧瞧,这要不对症,或是恰碰到了短处,再是个好大夫,又有何用?何况还有许多庸医,越发难起来。”

  她说得精细,又是世情,迥然与平日不同,紫鹃不免有些听呆住,半日才回过神来,因道:“姑娘说得这些,岂不是更该早些筹划的缘故?”

  只这一句,倒将黛玉问住了。她秉性里便有一股缠绵悲凉之意,虽能看透千人万事,却多着眼险峻艰难处,少有迎难而上的心志。或有必要为之的人事,虽也能竭心尽力,她心里却实不报多少希冀的。

  这便是所谓天性喜散不喜聚。

  然而,人有七情六欲,哪里又能真个如此。

  由此,虽是两句似乎不打紧的话,黛玉却着实心内有感,垂头想了半日,才叹道:“你说的是。我旧日只说天数所限,人力有穷。可要没竭尽人力,全想着天数两字,那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见黛玉这么说,紫鹃心里一喜,口里却道:“姑娘说得也太过了,哪里就到了这地步,不过各人瞧得不一样罢了。便譬如小蓉大奶奶,若说往日没个预备,倒也未必,我瞧着与老太太诊脉的太医他们就不错。只是没料着她年纪轻轻,竟忽而病了。”

  “那也是应了你的话,没早作预备罢。”黛玉摇摇头,道:“现在想来,越是无有病症的,忽而来了,才是棘手。若是似老太太年老,或是我这般多病,上下人等也经心些,自己又善加保养,反倒好些儿。”

  紫鹃一笑,因道:“可不是,这府里早晚晨昏定省,老太太略有一点儿不自在,老爷太太奶奶便立时留心,上下谁个不知。这也是至亲的好处。”

  这话一说,黛玉神色微变,半晌方道:“你说的是。”这一句话过后,她便不再言语,目光却落在那放书信的匣子上,又伸手慢慢摩挲了一阵,才收敛了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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