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2 / 2)

  “走访,带人走访苗同军亲朋戚友和邻居同僚,”赵睦把笔录册遮额前挡光,稍微抬眼看大个儿谢岍:“这活枯燥又无聊,你确定要同去?”

  “走呗,”谢岍手肘撞赵睦的,语气几分揶揄:“不会比我背书写军报更无聊了,何况还等着看你见新朋友呢,没见到我可不走。”

  “……”赵睦最拿谢二这厮没办法,遂招手唤路边不听驾车过来,要继续围着苗同军留下的遗书走访调查有关人物。

  苗同军留下遗书,控诉国子监二司业之一的赵盼飞排除异己、打压他人、培养心腹,利用职务之便大肆敛财,为人广开方便之门。

  遗书中还说,赵盼飞利用擢拔调任之事暗示资历已足够升任的苗同军,意思是他需要钱向上面祭酒府帮苗同军去疏通关系,需要白银共计一千两,苗同军为仕途前程计,无奈之下去借虎皮钱。

  孰料一千两白银送出去后,司业处又发下来各种无法完成的考核指标,要求苗同军在秋季吏部擢拔结果出来前全部完成,否则面上政绩过不去,对上面没法交代,便无法兑现给苗同军擢职的承诺,并会把苗同军的擢拔事宜扔给另一位司业官索吟处理。

  国子监上下都知道,衙署两位二把手索吟和赵盼飞水火不容,国子监下诸学也跟着被分帮分派,不站队就没人罩着,没人罩就被欺负,被孤立,被边缘化,被深埋起来永不得见天日。

  国子监这个小小官场里,到处乌烟瘴气。

  苗夫人体弱多病,需长期服用名贵药材维养身体,苗同军为生计和家庭选择亲手折断自己文人骨,而今又被国子监二把手之一赵盼飞逼迫着在党派争斗中选择站队,闷亏连连吃。

  此前苗同军已因为不愿站队而数次在考核擢拔中被故意刁难,尝进书御史台告发检举,不料反被赵盼飞手下人拿着告发书寻来他家中,威胁勒索轮番逼迫苗同军,只能说明赵盼飞在御史台也有人脉关系。

  逼得人走投无路。

  苗同军已耽误许多回擢拔,家里需要用钱,他此番只能豁出去借钱铺仕途,孰料上官贪得无厌,他又为放贷者逼迫还高额利息,进退维谷,不见生门,自书身为天子门生多年来却为名利所累,上负君恩,下愧学子,投诉无门,不见公道,遂以死明志,望能引起朝廷重视。

  故今愿以三尺鄙薄未凉血,求驱良士头上重重乌黑云。

  想来谁人看此事,都要热血翻涌赞苗同军一句“大义”,都要言辞激烈骂公门贪赃枉法沆瀣一气。然而在大理寺办案官员看来,人们普遍习惯偏向弱者,而很少考虑弱者倒打一耙的情况,所以此案事实当真如苗同军遗书所言么?

  真相倒底是苗同军一腔热血忠良义勇,还是司业赵盼飞因性格耿介忠直而遭苗同军陷害?

  得查啊,得要大理寺官员咬定青山不放松地去查因由,去追对错,去辨真伪,去还世间正道一个真相大白。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单独就赵睦了解,国子监上下真没几个人是干净纯粹的教书夫子,干净纯粹者在现今这个国子监机构体系里待不下去。

  国子监祭酒董公诚手下两位司业官赵盼飞和索吟,在任这十余年来上报入中的奏书里政绩都不错,吏部考核成绩也良好,明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至于私下来,私下来则都他妈不是什么好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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