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1 / 2)

  宋疏妍自然知晓继母与三姐姐背地里是如何对自己的婚事不忿,但这些莫名的仇怨打从她出生起便一直契而不舍地纠缠着,也早令她不以为意了。

  金陵虽有万般不好,可却胜在有方献亭为她寻来的名师——张简先生果真登了宋府的门,小老儿约莫六十上下,鹤发长髯仙气飘飘,一半像隐士一半又像道士,左手终日抱着个大葫芦,里面总有喝不尽的佳酿美酒。

  “便是你这女娃娃要随老夫学画?”

  他颇有些轻慢地问她,看过她往日自己临摹琢磨的画作后更频频叹息摇头;宋疏妍深知自己学艺不精只是浑画,羞臊之余也难免想解释一句,说:“学生技艺粗疏从未有幸得名家指点,让先生见笑了……”

  张简摇头而笑,一边摇摇晃晃地喝着酒一边随口同她说:“笔墨丹青以心为要而技艺次之,你这女娃娃是着相之人,轻易难通精髓。”

  那话说得十分玄虚,令彼时尚不过十六岁的宋疏妍难解其意,对方像也不指望她懂,只又问:“你要同老夫学什么?”

  学什么?

  她眨眨眼,说来倒不擅同此等洒脱不羁的世外之人打交道,答话时愈拘谨了些,恭敬道:“若先生不弃……不知可否授学生写影传神之技?”

  所谓写影传神便是为人画像,于她而言既是一门学问又是一桩私心——她想将那人的样子绘下来,寄去钱塘给外祖母看,也悄悄藏一幅在自己的枕下……聊慰相思。

  张简听言却又笑了,叹:“道释、仕女、王侯将相……古来写影无非如是,却是着相之最。”

  顿一顿、像是觉得她愚不可及,仰头饮酒后又道:“金陵城中本有画工无数,若你只要学这些,自去寻他们便是了。”

  说着便似要拂袖而去,实在令宋疏妍手足无措——她确是真心喜爱丹青,幼时无人陪伴总是独处、静默处只有纸笔为友,令她寄情的“春山”从来只在画中,如今她从画里走出来、却又想将一切留在里面记得更牢靠些。

  张简见她恳切相求、倒也确有一片诚心,无奈又叹:“老夫过去曾欠着方氏一桩恩情,未料却被如今这位小侯爷翻出了旧账——他心思更重,与你倒是般配。”

  说着似有些不满、又轻哼了一声,终而摇头道:“也罢——老夫不爱写影传神,勉强可教你画些物像,你想学便学,不想学便罢。”

  她自然想学,心中却又念着先生方才的话——“心思更重”?难道是说方献亭……所着之相比她更深么?

  “那便请先生教学生画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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