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1 / 2)

  “贻之……”

  她也在叫他,声音嘶哑得厉害,抬步向他走来时步履有些踉跄、大概是没有力气;他上前几步想要扶她,她却已经摇摇摆摆撞进他怀里,靠得近时他才越发感到她的瘦,几乎只剩一把骨头,一阵风来就能把人吹跑。

  “是我……”他迟一步感到酸涩,心头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姐,我来看你了。”

  她已顾不上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胸口哭,压抑地、憋闷地、仿佛透不过气一般的哭声,似是离水濒死的一尾鱼,在最痛苦的时刻也发不出声音。

  “贻之……我……我……”

  她说不出来,断断续续地无法连贯,他猜想她在向他求救,那一刻抱她抱得更紧,声音也沉,说:“我来救你出去——父亲去前曾有遗言,要我在陛下登位后求恩旨放你出宫……”

  “一切都快结束了……只要再坚持最后一阵子……”

  他说得很快、也许心里也在隐隐害怕来不及,她毕竟太久没有听过好消息,总要让她也透一口气;可他说完后姐姐的喘息声却变得更粗重,紧紧抓住他衣襟的手用力到指节微微发白,瘦骨嶙峋的模样瞧着令人心惊。

  “父亲——”

  她像困兽一样绝望地悲鸣,恍惚令他想起了一年前在父亲灵前悲痛到几近疯癫的母亲。

  “父亲死了——他死了——”

  “是我害死他的……——贻之……是我、是我让他受先帝羞辱而死……”

  第68章

  ……她像是还活在一年前。

  先帝当众将父亲棺椁推开的一幕成了她的魇, 自灵堂重归东宫后更难免思及一切发生前父亲欲与她相见的旧景,如今想来那时他是来同她告别的,她却将筷子一摔冷冷说了一声“不见”, 从此便与他死生相隔天人永决。

  “他是为你我而死。”

  卫钦曾这样告诉她。

  “诚然孤之大位令方公舍生,可他更是为护你名节受辱——你说他重孤更甚于爱你?可他却绝不会为了孤去做错事……”

  “他一生没有做过错事, 只为了你犯错……他为你遮掩那些不清不楚的旧情, 以致受父皇诘问而哑口无言——冉君……是你令你的父亲尊严扫地。”

  ……他说得对。

  父亲的确一生不曾犯错,宵衣旰食夙夜不懈,为国操劳征战不休,每一桩经手的政务都审慎、每一个麾下的士兵体恤——他本可以在那位荒唐昏庸的先帝面前堂堂正正地站着, 可就因为她……不得不低头折腰。

  ——她就真的那么放不下苏瑾么?

  年少之时一场绮梦, 固然缠绵悱恻令人难舍, 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桩男女情爱,既未同历生死大难、又谈何铭心刻骨?便如朝露凝了又散, 时日一长也就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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