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二 花海（1 / 2）

不知何处，有一片花海

一个男人，渐渐苏醒。

空白的意识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才做出了反应，撑开了自己像灌了铅一样的眼皮，望向了“天空”——上面算不上天空，只是黑黢黢的一片，很空洞，亦如他此时空洞的双眼。

男人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比如自己的姓名、比如自己的家乡，又比如自己身上这身满是灰黑泥土的黑色制服。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撕碎后又缝在了一起的破布娃娃——没有痛感，更谈不上痛苦，但就是感觉自己支离破碎。

这种感觉很差、很糟糕。

挣扎着爬起身，男人想着到处走走——至少要弄清自己现在在哪，这片蓝紫色的花海是什么地方。

目之所及，皆是绮丽，皆是死寂。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手——他的手很脏，除了满手的黑灰以外，两只手掌还沾满了已经干涸的殷红。

他搓动了几下手掌，但那一片殷红却纹丝未动，就像是已经渗进了掌心的皮肤，他又不信邪般地用力搓了很久，可仍是毫无效果。

男人想找个地方洗洗手、洗洗脸，可是四处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且无边无际的蓝紫色花海——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迷茫。

就在此时，某个方向上的花丛无风自动，惊醒了男人，于是他决定了方向。

男人迈动了自己的双腿，可是此时的他却像蹒跚学步的孩童一样，走得踉踉跄跄。

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忘了怎么走路。

尽管如此，男人却依然走得很急。

因为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边空虚到让人脊背发凉——没有活物、没有风、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除了这片一望无际的蓝紫色花海。

那些花在他看来并不算活物。

这让他恐惧，毫无缘由地恐惧到了极点。

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种空虚。

他玩命地走——哪怕现在的手脚极不听使唤，他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处都是一望无际且几乎一模一样的蓝紫色花海。

事实证明，万事不能强求，男人没走几步就因为两腿拌蒜，一头栽倒在花丛中，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微的呢喃骤然浮现，男人赶紧抬起的头。

不远处，一株蓝紫色的花朵竟然在一瞬间变换成了淡黄的小花，这让它在千篇一律的景色中显得格外显眼。

小花无风却轻轻摇曳，似是在呼唤着某人。

男人微微喘了口气，挣扎着爬了过去，犹豫了一下，有些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花瓣随着扭动的手指作用在根茎上而轻轻摇摆，一副画面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大哥哥，谢谢你。”

“大哥哥，你们真好，比那群人好多了。”

“大哥哥，谢......我不要糖，爸爸说小孩子吃糖对牙齿不好呀。”

“爸爸？爸爸他出远门了呀，妈妈搬去隔壁村子啦，每个季节月总会看我一次呢！偶尔也半年......”

“大哥哥，你看，我飞起来啦......欸？”

他猛得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在了这片花海之上，他无声地张大了嘴，想努力地发出一些音节。

“呃......啊!！！呼......”

那是一阵呐喊。

总算，他大概想起了怎么发音。

男人有些吃力地爬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比刚才要听话了不少。

他的口袋里插着一支小黄花。

接着走，漫无目的地走，他并不打算随意触碰其他花朵，因为他觉得那些花朵跟自己没什么牵连和羁绊——

这种感觉没什么根据，就是单纯的觉得。

他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是觉得走着走着，又看到了一朵色调微微发灰的花朵——这种色调让它从远处看，有了一丝金属的色泽。

他紧走了几步，来到了花朵前，然后俯身伸手：

“我，以崇高的安塔之名起誓，在圣洁的圣山注视下，愿意世代效忠于您。大人所指，即为吾之所向；大人所愿，即为吾之所念。”

“大人，我现在还没婚配呢，哪来的后辈。”

“大人，我、今年才24......”

他猛得回过神来，这一次没有像之前那样狼狈跌倒，他站起身，手里拿着那朵灰色的花，朝着一个方向坚定的迈开步伐。

他很快就发现了下一个目标，那是一朵橘红色的花朵：

“姐夫，我不走，孩子们还需要我。”

“真的......真的吗？从今以后都......”

男人僵硬的面孔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露出笑意，他只是感觉身上流淌着一丝丝暖流，这些暖流滋养着他——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被撕碎后又拼接在一起的破娃娃了，不再那么支离破碎。

男人活动了一下身体，珍而重之地将这朵盛开的橘红色花朵插在了自己胸前的另一个口袋里，他重新四下打量了一下四周，灵动了不少的目光四下逡巡。

他看见远处好像有一个小黑点，那里似是有什么东西。

男人朝着黑点的方向迈开步子，但他却并不急于追寻那个花海远处的小黑点——因为他知道，这一路上，还有他不能错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