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个人和一个人（1 / 2）

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林天舒一个人坐在窗前。这是她一个人来到这座陌生城市的第二年。阴雨连绵的季节还没有过去，阴雨连绵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两个月。

今天是休息日，可是今天下雨。林天舒早上起来拉开窗帘，看着阴暗的窗外，觉得很悲伤。

“又下雨，总是下雨。”

已经是好几个休息日是下雨天。林天舒觉得老天很没意思，玩笑很不好笑。上班的日子不一定下雨，休息的日子就一定下雨。虽然不下雨她也不一定去哪里玩耍，可是下雨她就哪里都不想去。她只是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悲伤，一滴一滴流进她的心里。

林天舒慢慢流了泪，她不知道这泪为谁而流，流给谁看。妈妈每次哭的时候，总要有个观众，她的泪能让女儿害怕，能让老公慌张，能让公婆心疼，能让亲戚无奈。可是林天舒总是把泪流在没人的时候，当她想流泪的时候，她总希望身边是没人的，或者身边的人是注意不到的。她害怕，怕别人关心她为什么哭，怕别人说她怎么又哭了，怕别人说她不坚强，怕别人觉得她无能，怕别人认为她懦弱。

她明明可以抛弃一切，唯独抛弃不掉别人的看法和目光。

这些别人到底是谁啊，他们让一个人痛苦，他们知道吗？这些人到底是谁啊，她为什么因为他们感到痛苦。

小时候，家里的亲戚很喜欢逗林天舒，他们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吧，可是那些玩笑在林天舒眼里都是刺。说她和隔壁男生处对象，说她不大方，不请妹妹吃饭，说她胆小，不敢替下一辈出头......虽然他们是用玩笑的口吻说的，可是里面多少是有真情实感的。

隔壁的男孩是林天舒的同学，男孩总是来找林天舒玩，林天舒也会好好和他玩，男孩是有点喜欢林天舒的，但是林天舒不喜欢他。

林天舒和妹妹去超市买东西，等车的道边儿有卖烤冷面的，林天舒也很想吃，但是钱不够，买不了，就只能和妹妹回家了。

林天舒带四岁的外甥女在院子里玩，外甥女摘了院子里的花，被一个婆婆吼哭了，林天舒抱着外甥女回家了。

这些事情分别发生在林天舒10岁、12岁、十五岁。这种玩笑竟然还要反复拿出来说，林天舒有时会生气，会顶嘴。

“干啥呢，逗你听不出来啊！”林天舒妈妈突然一声，吓得林天舒一哆嗦。眼泪紧接着就流下来了。这时那些亲戚就赶紧批评林天舒妈妈，说她吓到孩子了，又拍拍林天舒，安慰她。林天舒甩甩肩膀，努力憋着不哭出声。

林天舒妈妈见状要过来揍她，大家赶紧拦着，林天舒瞪着眼睛，对她妈妈，对那些亲戚。然后擦了眼泪，坐到一边，干自己的事，试图和他们隔绝开了。

上了大学，终于拥有了更大的世界。林天舒想在这个新世界重新做自己，她热情，努力，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在学生会辛苦两年，在大三那年准备竞选学生会副主席，她心里有数，要说成绩，能力，副主席必然是她的。可是宣布竞选结果前一天，导员找来林天舒，跟她说不打算选她，因为有一天导员在教学楼前边看见林天舒坐在楼梯上哭，觉得她承受能力差，学生会工作比较繁重，副主席的位置很重要，需要情绪更稳定的人去做。

林天舒没有再说什么，没有争辩，没有争取。

林天舒不记得什么时候和导员在教学楼门口遇到过，她仔细思索，才想到，是自己脸过敏了，很严重，那时候她觉得自己要毁容了，刚从医院回到学校，走到教学楼突然觉得很难过，就哭了。

林天舒想不明白，自己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为了自己的容貌哭有什么错。凭什么就说她承受能力差？但是林天舒没有为自己辩解，她懂，除非那个导员“毁容”一次，不然道理跟他讲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