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是爱让人披上一件阴影34（1 / 2）

林天舒第二天早上就回到家了，又从家里去了农村老家，奶奶的丧事是在农村老家办。林天舒看着忙忙活活的家里人，还有已经到了的亲戚们干活的干活，唠嗑的唠嗑，觉得很不真实。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些人此时聚在这里是要干嘛的。

林天舒来到林天艺身边，林天艺给林天舒的胳膊上也戴上了一块黑布。林天舒不知道自己要干嘛，该干嘛。堂前挤满了人，是专门做丧事的外人，他们在布置着什么。

棺材，棺材里就是奶奶了吗，她躺了多久了。林天舒思绪很乱，又不知道应该想的是什么。

“昨天奶心脏病犯了，去医院没多久就不行了，没抢救过来。”林天艺平静地说着。

“咋突然犯病了？”林天舒问。

“昨天他们回来看爷奶了，谁知道是说了什么还是怎么了，爸妈不在家，是老叔他们把奶送医院的。”林天艺说。

“知道了。”林天舒平静地说。

这个家，没几个人是会讲话的。说出来的话不是很刺耳，就是很薄情，然后还义正言辞地说：为她好。

林天舒大概能猜到，估计就是他们回来，又说了奶不要忙活了，干没用的，犯了病还得去医院，花多少钱，谁照顾之类的。听着是有道理，可是话说出来却十分刺耳，因为那不是一种关爱的语气，而是一种别给我找麻烦的语气。林天舒没有在场也能猜到的，之前听过的次数也不在少数，而且他们除了说些废话撒撒气，也没有别的能耐了。林天舒最懂她的那些家人了。

送别仪式开始了，子孙们要趴在奶的棺材上为奶送别。大家哭的好大声，好心痛。林天舒却哭不出来。别人总是影响她，或者说她总是被别人吸引。他们做作的哭泣吓得林天舒一惊一惊的，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悲伤。让本来很伤心的林天舒顾不得伤心，只猜想他们的悲伤到底出于什么。

晚上，亲戚们几乎都散了，各回各家了，留下的只有自家儿女子孙了。大家聚在一起，围在炕边叠金元宝，为了头七做准备。大家有说有笑，但没有人哭了。大家聊着往事，有和奶有关的，有和奶无关的，就像平时一样，仿佛现在手里攥着的不是纸元宝，而是真元宝一样开心。

林天舒叠了一会儿，觉得插不上话，就默默出去了。她发现爷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坐在轮椅上，一个人看着窗外，没有声音。

林天舒走到爷身边，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看着窗外。这时林天舒看到月光下爷爷的脸，上面流满了泪痕。林天舒瞬间泪崩，似乎之前压抑在心中的悲伤一下子都得到了释放。她轻轻地哭着，不敢出声，只是不停地流着泪。

爷嘴里“哎呀哎呀”的嘀咕着，他在想什么呢？以后剩自己了该怎么办？陪伴自己几十年的人怎么就说走就走了？一个人的生活要怎么做？

林天舒不想把爷的悲伤放出来，但是她满是心疼地理解他的悲伤。大家都说爷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这辈子就为自己，不心疼奶。他不心疼，谁心疼呢？林天舒最不喜欢家里人的一点就是他们很没有规矩，不懂辈分，他们肆无忌惮地开着老人的玩笑，揣测老人的想法，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就可以有发言自由了，总是说些混账话逗自己的爷爷奶奶，还要装出一副是关心、娱乐的样子，实在是恶心。

人家老两口过了一辈子，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谁能懂的呢。

是那个二十几、三十几、四十几、五十几的人能评价什么的呢。

奶是七十九走的，就是没有活过八十啊。大家觉得遗憾，遗憾，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很明显，它不是。可是他们除了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也没有别的方式了。

夜深了，大家都躺下了，林天舒却久久睡不着。她翻来覆去，还是起身了。她坐到厨房的凳子上，因为那里最避人，她又哭了。因为想念，因为后悔。

这一天她都在追究别人的过错，到了晚上终究还是追究到了自己身上。明明选个本地的大学是为了陪伴爷爷奶奶，可是她没有做到。她太忙了，一个连钱都赚不到的年纪，却太忙了。忙什么呢？忙大学里虚伪的人情世故，忙精神里追求的美好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