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拜师（2 / 2）

“去你的吧，他们要是生前就能听我的，我可就谢天谢地了。”

“听你的？拿着他们卖了房子的钱，到这边租套二手房给他们住？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拜托你搞清楚，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和我结婚？那是你爹妈，不是我爹妈！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那个拖油瓶，当初要不是你爹妈执意要抱孙子，我真的连生都不想生下他。现在倒好，老俩口一走，又接着过来霍霍我们了。”

“你在说什么啊？他可是我们的……”

“我难道说错了吗？！你之前也听到新闻里说的了吧？‘当地居民无一人幸免于难，确认死亡、失踪人数超过一百万’，一百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么多人，一夜之间全死光了，就他一个人活下来，这算什么啊？！

“是，按道理来说他是受害者没错，可要是这事一旦被传出去，那我们这辈子都别想好过了！

“哼~呜呜呜，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把他生下来，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多大点事啊。”

“你这当爹说得轻巧，又不是你生孩子！你可知道我当初把他生下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大罪吗？

“呜呜呜呜，这个孽障、天煞孤星，真是要弄煞我了！哼呜呜呜……”

“唉，我懂我懂，我都明白的。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别再说这些了哈……”

一语终了，隔墙偷听到的一切，顿时如滔天巨浪般涌入明宇的脑中。

此时此刻，失神的他缓缓后退出两步，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床上。

拖油瓶、孽障、天煞孤星，以及母亲对爷爷奶奶生前的不满与迁怒，一时间，如同万千锋利、无情的刀刃般，狠狠割裂了这个瘦小而又怯懦的少年心中名为“亲情”的那份依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明明爷爷奶奶已经死了，明明我也很伤心很难过，明明…都是一家人啊……”

那一夜，明宇整个人蜷缩在被窝内不住地低声抽泣着，泪水如同倾泻的溪流般，顷刻间，便是打湿了垫于枕头上的那根毛巾。

就这么一直哭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哭累了的他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而后，便是带着是夜的痛苦与泪水，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在梦里，他见到了许多在自己一度陷入困境之时，曾出手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

转校的同学、调离的老师、交心的伙伴、汪术、韩耀天、黄恩如；以及那位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强大气息，恍若神明一般可望而不可及的，叫做“苍穹”的男人……

…………

翌日，窗外布谷鸟的阵阵啼鸣将明宇从沉睡中唤醒，他伸手拭去眼角两侧已然风干的泪水，然后缓缓从床上坐起。

昨晚隔着衣柜听到的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十分荒诞且不真实的噩梦。

但那字字伤人、句句诛心的恶语，却又如同永生不灭的诅咒一般，围绕在他的心间。

那种真实而又冰冷的绝望，令他难掩心中的悲怆，差点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咚、咚、咚——咚、咚、咚——”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突然从玄关的防盗门外响起，声音透过卧室门传入明宇耳中。

“诶？谁啊？这大清早的……”

由于正值周末，父母似乎都还未起床，已然醒来的明宇只好草草地穿上衣裤，而后赶忙冲出房间，跑到玄关处，为来者开启大门。

“哟，早上好啊明宇，没想到会是你亲自来为我开门。”

随着门扉缓缓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明宇面前。

此刻，身着一袭蓝黑色长摆风衣的他，已是褪去了初见时的那份光耀与锋芒，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中年男人模样，脸上洋溢着平易近人的微笑，向明宇打着招呼。

“苍…‘苍穹’大叔？！是你…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了，怎么？多日不见，该不会认不出我这张老脸了吧？”

见明宇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苍穹一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一边笑着打趣道，

“抱歉哈，一大早就冒昧前来拜访，没打扰到你吧？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还有你父母商量一下，关于……”

“‘苍穹’大叔，我…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然而，正当苍穹走入玄关，顺手带上大门的瞬间，一旁的明宇不知为何，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诶？！”

侧过身，看向此刻眼中泪光闪烁、满是希冀的明宇，苍穹脸上的神色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真的想让我收你为徒吗？”

“是！”

随着那铿锵有力的字眼从明宇口中喊出，原本还睡着的父母，似乎也是被门外响动惊扰，从他们的房间内走了出来，

“‘苍穹’大叔，请你…收我为徒吧！”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我本打算与你们商量的，正好也是此事啊！”

似乎是为此情景所触动，苍穹的眼中也跟着泛起阵阵泪花，

“不过看样子，也无需我多言什么。”

他一边大笑着，极力掩饰着那份复杂的情绪，一边蹲下身，将跪在地上的明宇缓缓扶起，

“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