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斗禅（1 / 2）

老渔翁和小和尚，在风雨中整整枯坐六天六夜，不曾开口吐过一言。

廊亭中，年轻的小侯爷躺在铺有华美锦缎的木榻上，闭着眼享受着洋洋暖日，丫鬟青芽小心走来，在长条几上轻轻摆上几枚新鲜的枣果，刚要无声地离去，纤细的腰肢忽觉一阵酸麻。

“嫩！”不知何时醒来的小侯爷眯着眼，捡起一枚青枣，抛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嬉笑道：“我这趟去京城，保管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大罐胭脂水粉。”

小丫鬟红着小脸，羞羞答道：“公子，其实……一小罐就够了。”

李浪白了一眼，开始悠悠摇起手指，怒其不争地说道：“你啊，忒小家子气，是不是怕哪个下人嘴碎，你告诉我，看本公子不搅了他的舌头，剁碎了喂狗。”

“我才不怕呢。”小丫鬟嘟着嘴，委实对自家的这位公子爷生不出一丁点的怨气。

李浪呵呵一笑，捏了一把粉嫩的小脸，打趣道：“就喜欢你这傲娇的小模样，等本公子这趟回来，许你一个通房丫头当当。”

小丫鬟俏皮一笑，瞪着灵气四溢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啥是通房丫头？”

向来恬不知耻的小侯爷，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一只黄鹂鸟从远处飞来，停在院中老柳树的枝梢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李浪仰头望了望枝头的鸟儿，眉头微微皱起，不知何时起，这颗已经枯死多年的老柳树，竟然在这个凛冬生出了盈盈的绿意。

小丫鬟以为小鸟扰了公子爷的清静，赶忙从院墙下捡起一根枯枝，踮起脚尖拍打着柳梢。

镜湖的上空微风风徐来，廊亭的四沿骤然响起一阵瓦砾声，虬枝盘绕的老柳树发出不该有的微颤，小侯爷的神情变得愈发凝重。

这一刻，镜湖的中央，以孤木为心泛起一圈圈涟漪，万丈湖面刹那之后金光熠熠，静坐了六日的小和尚竟然缓缓站起身，他抖去一身的朝露残霞，回首蓦然西望，随后朗朗诵经声响起，清秀的小和尚此时宝相无比庄严，犹如一朵出世的金莲，身上的流光溢彩让余晖骤亮，数万条锦鲤跃出粼粼湖面，翻腾不止，如同朝圣，如跃龙门。

南坪上的骚动渐渐平息，人们的目光中透着无比的虔诚，出现在落城的修士望向天空，一股浩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破境！

通玄！

净土北柯寺，一名叫做“莲花”的小和尚，在镜湖上，以木为舟，与驼背的老人斗禅六日，观湖六日，于道法中觅自然，于自然中求道法，当道法自然时，他自然而然地堪破通玄，破境而出。

一声浩然的佛叹悠然而止，小和尚莲花对着孤木的另一头长揖一礼。

老渔翁终于放下鱼竿，低眉吐出两个字：“恭喜。”

小和尚苦笑：“可是我……还是输了。”

老渔翁搓了搓手，说道：“佛说一切有为法，种种皆是前世因果，你又何必强求。”

“受教。”小和尚再揖一礼，踏着粼粼湖光，转身向南飘然而行，脚上那双干净的布鞋自始至终滴水不沾。

望着渐行渐远的僧衣背影，老渔翁露出大门牙，低声喃喃道：“六日斗禅，你求胜负，而我求的是顺心。”

说完，老渔翁随手将鱼竿抛入湖中，然后卷起袖子，以手做浆，划着孤木向岸边游去。

落城外，大碑亭。

当年，大周先帝兵临南国，大小数战，始终无法寸进，大将军李怀远驰援到此，曾言：此战将军先亡，副将次之，校蔚再之……最终，这位大将军马踏南国，而这里就此多出了一座大碑亭。

千年的风雨中，大碑亭早就不闻当年的硝烟，如今破败不堪。

来自东海的少年，梅长生此时就坐在疮痍满目的石阶上，默默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而心中却想的是另外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