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绕路（1 / 2）

太阳还是一如既往悬挂在天边，不曾在高度上有所变化，云层的特殊分布令霞光在穹顶蔓延，整个苍穹，就像被打翻了红色颜料盒的画布，画风无序且狂野。好一个漫天红霞！

远方的梦仪山不复原貌，现已释放出圣洁的炽白光辉，只是时不时在炽白色光辉远离山体的末端闪烁着红芒，在赤红色的背景中几不可察，但仍能感受到，那似乎是一头不驯巨兽正龇牙咧嘴，挥舞着爪子。这海武山麓，每每有炽白色光辉的红芒闪烁，都对应有一棵临近区域树木的叶子被烧焦，这海武山的植物，是在吸引梦仪山攻击吗？还是在抵御梦仪山的侵入？

莫名的安心感和舒适感，以及方才无障碍操纵树枝的事情令余翊相信，是这梦仪山发动的幻境攻击，而海武山则是在保护自己。与幻境中的希里斯老师所说截然相反，这符合幻境释放者将自己伪装成对受害者有利一方的逻辑，可是，后来的那些事情，是什么情况？那些和姜雨的记忆是完全杜撰出来的？还是幻境中的自己经引导，回忆起来的？亦或是自己与姜雨的幻境事实上是连接在一起的，那些记忆是姜雨在幻境中对自己说的？余翊短时间想不透这些，准备抽空问问姜雨，但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海武山，远远绕开梦仪山，到达任务指定地点再说。他看向坐在树枝“织”成的棚顶上的姜雨，似乎是感应到了目光，姜雨身体微微一震，她深深呼吸，将目光从远山和苍穹拉回到面前三尺之地。她目光苍茫，仿佛阅尽人生百态，似已历经千百轮回，她看着余翊，目光又似乎穿过了他，穿过了他身后的树枝与地壳，落在了无限的远方。余翊暗道不妙，她似乎受到幻境的影响很大，还没有恢复过来。余翊慢慢向她靠近，并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姜雨，姜雨！”，姜雨目光逐渐恢复清明，霞光正弘，映照着她双颊如火，看起来似乎是她在害羞。

姜雨敏捷跳下，抓起背包背上，当先离去，从她的背影飘来几个字：“这地方有古怪，我们快走。”

“等下！”

姜雨不停步，冷道：“怎么？”

“应该走那边。”

姜雨一言不发，非常自然地回身，转体，朝面向梦仪山方向偏左三十度方向走去，留下在后偷笑的余翊。

被冷眼相对，余翊心中有气，有意在此分道扬镳，但转念又心软了，想到她脱离幻境不久，刚才看自己的眼神还是那般不正常，许是尚未完全恢复，此时离开她难免有意外发生，并且关于幻境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因此，他忍了下来，跟着她走。

……

见姜雨所走路线和自己相同，余翊也乐得不说话。一路无话。

这梦仪山附近方圆十公里光秃秃一片，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生命在此几不可见，只有寥寥几只秃头鸟儿在边界的空中盘旋。那景象，让人感到一种原始而荒芜的寂静。汗流浃背，热气似乎在这块区域也有凝聚作用。汗水在余翊的皮肤上滚落，他的衣服已经湿透。在这块区域，热气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凝聚、升腾，让人感到窒息。他本想利用风系魔法，让空气流动，以此来散热，然而这魔法在这里却显得越发无力，反而让热气更加凝聚。

那股凝聚的热气仿佛在听到某种无声的指令后，开始慢慢地旋转起来。一股强大的能量从地面升起，通过热气传达给地面上的每个生物。余翊心跳加速，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充斥了他的内心。他突然明白，这个地方并非无生命之地，而似乎一个力量的核心，一个隐藏在梦仪山深处的秘密。

余翊开始感到自己的身体被那股力量吸引，他的心跳与热气的旋转相互呼应。他意识到，如果他不控制住这种吸引力，他可能会被这股力量吞噬。姜雨走在前面，似乎一点也没受到影响，也没注意到身后余翊的状态不对。

他想到海武山和梦仪山的拮抗关系，以及自己不久前御使海武山树枝时的得心应手，心中暗暗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我本身就对海武山有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可能有未知的联系，方才御使那些树枝可能加深了我和海武山的联系，令梦仪山如此排斥我。”

忍痛向梦仪山更外围挪去，下意识很排斥叫姜雨同行——此时的他已经无暇照顾别人，若是叫她一起走，就好像要她来无偿照顾自己一样，脑中浮现她的冷言冷语，幻境中的一切旖旎画面都烟消云散。

越到外围越要绕路，地形越是崎岖复杂，但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考虑路的远近了。于是他忍住梦仪山给自己带来的强大排异反应，不声不响向外围走去。这山带给自己的压力逐渐变小，余翊心中为之一轻，突然，他的心跳加速，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击他的心脏，呼吸急促，仿佛每一口气都难以吸入，肌肉疼痛，每一次收缩都像是要将他撕裂。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即将倒下。

骤然一股凝练而温和的热浪袭来，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被托住，似乎是两只手臂。

是姜雨。

“怎么这么笨？”

“宁愿晕倒也不找我帮忙吗？”

余翊不答，不知是尚在眩晕中还是不想说话。她不再多言，像托起一片树叶一样轻松托起余翊，向距梦仪山更远的路快步走去。一路上山路崎岖蜿蜒，她走得如履平地，就连余翊都几乎感觉不到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