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2 / 2)

  当年初澄听过这些话后,立即跑去请教父亲, 什么是嫁女树。他得到的回答是香樟。

  父亲说,早些时候江南户族有这样的传统,如果家里生了女儿,就在厅前院落种上几棵樟树。等到女儿长大时,树也长成,就可以砍下来做嫁妆盒子。

  “我那时候年纪小很好骗,对邵纪说的话深信不疑。明明自己还没柜子高,却愿意拿出十足的耐心去照顾那棵树,每天早午晚去看三次。后来,我形成了习惯,也养出了感情,甚至给它念诗读书,没事就去自言自语,把烦心事也说给它听。”

  初澄现在想起往事,仍然觉得不堪回首,但凡自己有个小学文凭,也不至于被这帮损友玩弄得像傻子一样。

  喻司亭似乎听得津津有味,追问说:“后来呢?”

  “后来那树被我感动了。”初澄很是心累地揉了揉眼眶,继续说下去。

  “过了大概有三年的时间,它真的开花了。在晚春的时候,淡雅纯净的白色挤了满树,像一道道小瀑布那样。我特别满足,整天都缠着家里人一起去看。金教授一直以来只知道我喜欢那棵树,却不清楚真正的原因。她见我那么开心,特地叫人去把树上的花收集起来做成点心,拿给我吃。”

  喻司亭其实早已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但一直没出言打断。直到这会儿,他实在忍不住开口:“你等下……”

  初澄抢先一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樟树无法开出那种绚烂如瀑的花,而且也不能做菜入口。我很快就发现自己被骗了,因为他们送点心给我的时候,说这是槐花饼。”

  那一瞬间,初小公子的世界都变成了灰色的。

  听完这样“悲惨”的故事,喻司亭却掩盖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代入孩子的心性去想想:“那你应该……哭得很伤心吧。”

  初澄翻了翻眼白:“是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笑得很大声。”

  他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当年邵纪一群人都在背后胡说,把自己对妹妹的期盼编排成了假想“童养媳”。后来,父亲还把这件事写进了作品集中。

  类似这样藏在照片里的糗事实在数不胜数。喻司亭每问起一张,初澄的童年都仿佛是被开启了一层封印。

  两人就这样聊着,忘却了时间。

  期间厨房帮佣受金教授的嘱托,送来两份桃胶烤梨炖盅,敲门几次无人应答,在屋外附耳却听得室内满是爽朗的笑声。

  喻老师觉得自己还没有听够故事,夜色却已深,到了该告别的时间。他站起身,从沙发扶手上拿外套时刮掉了什么东西。

  啪嗒一声,一段深色的实木条落在地面上,两人同时低头查看,皆是一怔。

  初澄刚要弯身,被对方先一步捡起。

  “这是戒尺吧。”喻司亭把物件拿在手里,翻转着仔细查看,发现在它的背面刻着一个精细的“初”字,抬头好奇地问,“你的?怎么压在沙发垫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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