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前尘后续(1 / 2)

一名将防护服撑的鼓鼓囊囊的胖胖警官从别墅出来,路旁警戒的小警察立刻走上前,帮忙拔下手套,顺势问起里面的状况。

“李队,里面情况怎么样?“

李队用他粗壮手指取下口罩,喘了几口气回答了问题。

“初步判断为屋主做饭时,擅自离开火源,鸡汤溢出将火焰浇灭,天燃气中毒导致屋主窒息死亡。”

李队一边在小警察辅助下脱掉一次性防护服,一边说道:“初步判定是意外。”

“嗯,”费了好大劲才脱下防护服,李队不耐烦取下头套回道。

此时,警戒线外的两名刚下班的此地居民,被警方的动静吸引,对着警戒线内的别墅指指点点。

“警察、消防、医院都来了,看来事不小,叔,你来的早,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带眼镜的中年男人向小辈炫耀道:“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来时瞅见窗户门呀,全都开着,小区物业和天燃气公司的人全来了,应该是天燃气泄露。”

“那人怎么样?”戴眼镜外表很斯文,一副高级知识分子形象的青年继续问道。

“死了,裹尸袋都被拉进去了,还能怎么样?”

青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敢露头的胡茬,嘀咕道:“我记得这户住的是一对夫妻,女主人还怀着孕。”

另一个留着长发,发型一看就很艺术的男子,正看热闹的听到他们的谈话,也开口加入话题。

“我问过物业,就户主死了,好像叫王天佑,”语气一转,有些讥讽挖苦道:“名字带天佑,看来老天不给面子。”

“怀孕?那遗产方面,他的妻子要分一大笔钱呀。”

然后话题就歪到怀孕的妻子能分到户主多少遗产,能不能把别墅要到,女主人据知识分子说,长的还蛮好看的,就算自己追求不到,在每天上下班看着养养眼也不错。

路人话题的主人翁,李金莲刚以身体不适,推脱了女警的询问,将自己关在酒店豪华套房里。

躺在松软的沙发上,低头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红肿的双眼溢出对现状的满意。

刺耳的电话铃声却打断了她难得的平静,李金莲烦躁的站起身,屈膝手向下探抓起自己放在玻璃桌上的包。

先拿出自己常用的手机,发现不是它在响,又在包里扒拉两下,从化妆品下找到一个较新的诺基亚手机亮着。

不用看也清楚来电人的名字,她按下接听键,不耐烦道:“贺良,你不是说这段时间少联系吗?”

“我是来通知你好消息的,怎么了不欢迎?”

李金莲翻了个白眼,急躁道:“说。”

“我在警方打听到,初步判定为意外,只要你不露出马脚,不允许解剖尸体,这关就过了。”

“说完了,可以挂了,”语速很快,但掩盖不住她欣喜的情绪。

“别,提醒你一下,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贺良,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亲口承认的怎么能忘了。”

“那我可不信,”诺基亚传来玩味的声音,“是你向你刚死去不久的丈夫说‘我爱你’那样,还是你刚结束警方询问那样,还是美国女前前众议长对前众议长承诺的那样。”

“我……”

“别解释了,”贺良直接打断她,“我可不会像‘王天佑’那样天真,相信你这个毒妇的话,我可是很清楚你的为人,蛇蝎心肠就是对你最好的注解。”

通话沉默良久,李金莲俊俏的面容变得狰狞,盯着过时十几年的款式,深吸好几口气,才压住本性被拆穿引起的愤怒,重新将手机放在耳旁。

“我答应分你的,一分都不会少,但要等到我继承他的遗产。”

“那就好,记得你答应的就好,给了我,我也是会留给你腹中的孩子,我只是暂时保存这笔钱罢了。”诺基亚那头语气也轻快很多,“毕竟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

“你知道就好。”

“对了,你通知王天佑的美国教父了吗?”

李金莲不屑道:“他!他算是什么?我留个电话给物业,让他们帮忙通知了,已经算尽到本分。”

物业办公室,员工直接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沃日,这是美国电话,你们谁开通了国际电话业务,我手机上没有,打不了。”

办公室里因处理业主意外身亡而累的的员工,想和座位粘在一起,立刻咸鱼翻身,凑了过去围成一圈。

有同事好奇的问道:“你哪来的美国电话?”

话音刚落,就有同事急不可待抢过他手上的纸条,展示到大家面前,看着这个与常用十一位完全不同的电话号码。

“真的吗?美国电话号码原来长这样!”

被压在下面的员工,努力伸出手想站起来,好像是露头的竹笋,有些生气道:“别压着我。”

好不容易挣脱同事的压迫,唯恐再来一次,他连忙解释道:“这是天燃气中毒的户主妻子,留给我让我联系一下户主在外地的亲人,我没想到打过去,移动通知我要开通国际电话业务。”

工作时间较长的同事有些不解道:“她为什么要让你通知,不应该是她通知吗?”

“应该是伤心过度吧,我看她双眼都哭红了,但现在怎么办?想着就一个电话,没想到还要开通新的业务,看这样子不便宜!”

“你找领导打个申请,你用自己手机开通国际电话业务,电话费会报销的,”那个老同事给出了中肯的建议,“但要考虑到电话那头不会中文,我们还要找个能流利说英文的拨打过去。”

他们哗啦啦一起找领导,电话费好解决,他们公司负责全市所有的高端小区,主打一个为业主服务不计代价,理由合适领导自己签字就行,但在他们这个片区找个能流利说英语的员工,领导也发难。

一番倒腾,终于在财务找到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英语过六级,还没把词汇量还给学校,能说但不流利,但也没办法,要不是她在陪同事加班,找不到其他人了。

查了下美国时间正处于早上,小姑娘直接用领导手机开通国际业务。

留下的同事,提前预选好对话,用手机查好翻译。

小姑娘预先练习,由坑坑巴巴的熟练背下来,留下的同事打开手机翻译软件,随时准备支援,她颤抖的拨打了电话。

小姑娘有些紧张,但还是流利问道:“Excuseme,IsthisWangTianyou′sfamily?(请问,是王天佑家属吗?)”

“Yes,Whoisspeaking?(是的,请问你是谁?)”电话那头传出女人的声音。

内容不多,但语色语调很独特,让小姑娘有种在做听力练习时,轮到白宫发言素材的感觉。

“IamapropertymanagerinSunshineArea,IamsorrytoinformyouthatMr.WangTianyoupassedawayat17:00Beijingtime。(我是阳光小区物业,很抱歉通知你王天佑先生于BJ时间17点不幸离世。)”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掉落哗啦声,久久没有声音,气氛很压抑,留下帮忙的同事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杂声,

“Thankyouforthenotice.Iwillpassitontomyboss,whoisWangTianyou'sgodfather。(感谢通知,我会转达给我的老板,也就是王天佑的教父。)”

话音刚落,那头就挂断电话,小姑娘看一下同事,他们这才敢大口呼吸,齐齐欢呼,让房间都有所撼动。

有步入社会英语还未忘干净的同事,好奇问道:“那个‘godfather’是什么?”

众人不知,连忙在手机上查起,才明白其含意,小姑娘也在这过程向众人解释对话的意义。

“搞了半天,我们联系的是户主在美国干爹的秘书。”

此刻,在美国一栋豪华庄园内,一位十分知性美国金发大美妞挂断电话,直接查询少爷所在地警局电话,拨打过去再三确认死者身份、年龄、死亡地点,有些失态地答谢电话那头警方的安慰,深呼吸调整心态,给自己打气,装作从容前去找老法尔科内汇报。

生活秘书走进撒满晨光的玻璃餐厅,一看就注意到坐在白色长桌首席的老者,三两步走了过去。

老人正闭着眼沐浴阳光,听到高跟鞋行走的滴答声,乔瓦尼·法尔科内睁开眼。

“Issomethingthematter?(有什么事吗?)”

生活秘书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站在他身边宛若一座雕像,阳光撒在她身上,十分生动且美丽。

乔瓦尼·法尔科内认为没什么值得他急切紧张,拿起温好的牛奶杯摇晃起来,欣赏旋起旋灭的气泡。

“WehavenewsfromChinathatMasterBenitoFalconetragicallydiedfourhoursago.(中国那边来消息了,贝尼托·法尔科内少爷于四小时前不幸离世。)”

牛奶杯停止摇晃,泡沫不再产生,直到泡沫完全消失,端起牛奶杯的手用力紧握。

“膨”的一声,他的手握成拳头,牛奶杯破裂,残渣四散,牛奶混着血液在桌子上滴落粉红色的滴痕,但很快被流动牛奶冲散。

侍者喊出“Doctor?(医生?)”的声音,此起彼伏。

“Goalertthedoctor。(快去通知医生。)”

生活秘书秘书下意识俯身双手抓住老法尔科内的手,尽全力掰开,却纹丝不动。

私人医生们两分钟就带着急救箱赶到玻璃餐厅,第一时间拉开秘书,替代她劝说老法尔科内松开手,其他人打开急救箱连忙拿出消毒药水和绷带。

老法尔科内松开手露出染红的掌心,只用五分钟,私人医生们就完成清理伤口、拔出玻璃渣、补上外伤药以及缠好绷带的一系列工作,仿佛工厂机器般高效完美,足以充当外伤处理的典范。

“Istheinformationaccurate?(消息准确吗?)”

长桌上的玻璃渣和奶渍早被清理干净,除了老法尔科内手上的绷带,仿佛一切没有发生。

侍者和医生在管家带领下退场,空旷的餐厅只剩生活秘书,她听到老法尔科内对她说话一激灵。

“IcheckedwithMasterBenitoFalcone'slocalpolicestation,confirmedhisidentity,address,age,allcorrect。(我询问贝尼托·法尔科内少爷所在地警局,确认其身份、住址、年龄都无误。)”

“Whatwasthecauseof……death?(死因……是什么?)”

“Gaspoisoning。(天燃气中毒。)”

老法尔科内沉默一会儿,看了眼包扎好的伤口,冰冷的语气从他嘴里吐出。

“Goout。(出去。)”

生活秘书心里压着的石头落下,赶忙欠身向老法尔科内行礼,走的时候由于太过匆忙,还差点摔倒。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老法尔科内站起来,走到玻璃餐厅边缘,注视着玻璃投出的衰老的倒影和花园一朵枯败的花朵。

他心存最后一丝幻想拿出手机,拨打了脑海中最清晰的号码,铃声响了四次,电话才接通了,对面公职人员的声音,掐灭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希望。

半小时后,玻璃餐厅再次打开,老法尔科内召集了他的工作秘书们,开始了他的行动。

先是向FBI主管讨到七年前对方欠的人情,要到一份退休或可长期休假的刑侦专家和资深法医名单,秘书们开始一一联系他们,重金雇佣他们去亚洲大陆的东方进行一场尸检和探查一场‘意外’真相。

再查到教子居住地龙头企业龙环集团深陷美国商务部起诉官司中,与商务部部长通过视频寒暄,并用商务部部长谈话视频背书,联系到龙环公司董事长,以替他解决官司为条件,委托他们看好教子遗体。

最后依次通知盟友、下属暂停或推迟一切工作,给政府部门首脑报备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并启动在政敌附近埋下的钉子。

他与还在签证期内保镖、秘书以及随行医生登上了今晚的飞机,朝西飞向亚洲大陆的东方。

在飞机上,老法尔科内盯着不断向后飞的云层,时间仿佛云朵在倒退,他回到四十六年前,那一切的开始。

他只是华盛顿特区K街一家游说公司的稚嫩业务员,整天为拉关系发愁,好不容易借着学校兄弟会的关系,邀请到很多知名校友,咬牙贷款举办一场宴会,却没想到被卷入一场绑架案中。

绑匪既野蛮又业余,在华盛顿搞针对针对高官显贵子女的恶性案件,却不提前搞清楚绑架目标,把他这个身家为负的小卒子,和那些家族要么有参议员父亲,要么在联邦政府显要部门有高官叔叔的‘预备役贵族’们绑在一起。

而且准备不充分,被源源不断的警方围困在废弃大楼,清楚绑错人后,准备拿他当给警方示威的目标。

让警方清楚他们不吝于杀人,如果不想让他们手里的‘预备役贵族’见血,就答应他们的要求,准备好加满燃料的卡车,并不准警方跟踪。

无非是他的命比其他人贱。

他眼睛被蒙上黑布,全身被绑着粗麻绳,颤抖着被强迫跪在水泥地上,衣服被汗水打湿,感受着脑后滚烫金属管,耳畔传来阵阵惊呼声,一度以为他再也不能呼吸。

枪响后,他吓得倒在地上蠕动着,像一条垂死的鱼,张着鱼鳃不断喘息挣扎求生。

连续五声枪响,以及熟悉的谩骂声,混杂着肉体撞击的声音,哀嚎和尖叫并存,让他渐渐清楚自己还活着。

直到脚步声靠近,他被华盛顿警察取下黑布,才他有了活下去的感觉。

事后他才知道是中国领事馆的武官林山岭救下他们,林山岭察觉到劫匪动向提前躲在废弃大楼,用一把匕首解决五名持枪匪徒,但也身中两枪,不治身亡。

他被冠以英雄的名号,全美报纸头版头条介绍他的义举。

一个月来,林山岭的妻子李桃夭,从他们国家赶来,接受各大媒体采访,她在电视节目中收取被救人质的感谢,和他们父辈准备的谢礼。

而这一切与他无关,搞砸宴会后,他已经山穷水尽,借了那么多贷款,关系没拉上,在考虑如何偿还巨额贷款。

但没想到有一天李桃夭会见他,那是他第一次享受到媒体曝光。

他与李桃夭在病房见面,她把这几天收到谢礼准备给他,因为他比她更需要这笔钱。

他问李桃夭丈夫死了,她怎么生活?

李桃夭回道有国家操办一切。

这一刻,他心中的天使第一次有了面貌,那就是她的形象。

为了不影响李桃夭在国家的待遇,他建议她按照美国传统,将谢礼以捐赠的名义,捐给绑架案的受害者。

结果让所有人都很满意,李桃夭又登上报纸头条,中国很满意这场宣传;当地政府更进一步,拨款出人建立以她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用以冲淡绑架案带来的负面影响;他获得了慈善捐助,偿还了贷款。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老法尔科内听到机长在广播里用英语说:Ladiesandgentlemen,thisfightis……(女士们,先生们,本飞机……)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满是对过去时光的留恋。

李金莲扫一眼确认冰柜里栩栩欲生的丈夫,没有一丝留恋,在警方以意外结案后,贺良发动人脉以最快的速度跑完流程,给身份为‘王天佑’的尸体开具死亡证明,并火速移送到殡仪馆火化,一刻也不耽误,连一个葬礼都没有办。

但尸体一到殡仪馆,就从火化名单消失。

“确认是他吗?”

殡仪馆馆长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档案,递给龙环集团安全保卫部部长,躬身讨好道:“李部长,你怎么亲自来了?不安排个中间人?”

“不亲自查验,我不放心,上头也不会安心,”他接过档案打开来,先检查文件的真实性,确认后十分认真咬文爵字,并拿着照片和冰柜里的人比对。

见李部长眉头舒展,等了十分钟的馆长上前走两步,接过收好的档案,好奇道:“这位到底什么身份……”

“不该问的,不要问,”还未等他说完,李部长打断他,“答应你的,我回去就兑现,但是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闭上你的嘴,然后忘掉这件事,让我的人把‘他’带走。”

龙环集团一名董事腾出他在阳光小区的一栋别墅,作为乔瓦尼·法尔科内及其随行人员的临时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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