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返程（1 / 2）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丁沅就收拾帐篷走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帐篷，见他没有动静，应该正是睡得香的时候。她见惯了这里来来往往的徒步者，每个人在这片大地的怀抱中都能进入甜蜜的梦乡。

她离开江边后，走了一段时间，熟悉地走进一个名叫“上堡古国”古村落。每年暑假，父亲都会带她来，看着熟悉的一切，丁沅紧了紧背包。

她停在一棵大树边，摸了摸上面熟悉的字，那是第一次来的时候不懂事，在上面刻画着沅字。小树变成大树了，她的名字还在。还好，大树没有因为她的顽皮受挫了。

她摸了摸树，然后敲了敲旁边的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苗族四五岁的姑娘，她喊着：“阿爸，阿妮来了。”

出来一个二十七八来岁的男子，小姑娘躲到了他的身后。他一看见丁沅，那黝黑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阿沅。”他高兴地拉着她的手。

“阿水哥。”

“快进来，是你一个人来的吗？你阿爸呢？”丁沅跟着他走进屋里。阿水给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快磨破的鞋子，知道她肯定走了很久。

她低着头，一直看着她自己的脚，说：“我爸走了，我把他一部分的骨灰撒在沅江里了。”

“丁叔什么时候走的？”阿水惊讶地问，立刻陷入沉痛之中。

“就在上个月。”丁沅悲伤地说。

阿水的眼睛马上湿润了。

阿水是丁沅父亲下乡时，一起干活的小伙伴的孩子，阿水的父亲因一次水库塌方去世了。

丁沅的爸爸对来他说就像是父亲一样，每年丁叔都会来住一段时间，给他带来书，带来新衣服，给他讲外面的故事，也跟他一起忙着农事。

后来他阿妈也走了，丁叔带他来到墨海，但是他不能适应那种快节奏的生活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还是回来了，他喜欢光脚踩在山土中的感觉，喜欢这里无忧无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质朴生活。几年前，他在这里成家了。

“我还藏着包谷酒等着和丁叔一起喝呢，想不到他走了。”阿水含着泪水说。

阿水看着丁沅红肿的眼睛，没有再说话。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八岁，他十二岁，他觉得她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白嫩白嫩的，他特别喜欢听她娇滴滴的叫“阿水哥”，他以为她只是好奇跟着爸爸来玩一次，想不到从那以后每年都会来。

他陪着她上山抓兔子，教她跳芦笙舞，教她唱赶山歌。她每年给他带来新的东西，她把她的高中录取通知书，大学录取通知书都送给他。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山间的小树，彼此独立又彼此依赖。

丁沅看见阿水哥吩咐他女儿去找她妈妈，她赶紧说：“阿水哥，这次我不住这里，我妈还在医院，我马上得赶回去了。”

“那我给你准备一些吃的。”阿水看着她的样子也不留她。

“不用，我包里还有。”

“那我送你。”

丁沅没有拒绝，她在前面走，阿水在后面跟着。

也许是她累了，走下坡的时候脚有些发抖，一不小心脚被扭了一下。

阿水赶紧过去，问她怎么样了。她说没事，但是她站不起来了。

阿水二话没说就把她背了起来。

“阿水哥，我可以自己走。”她说。

“你小时候也总是这样逞强，明明脚肿得不行了还会撑着。丁叔走了，哥哥知道你难受，哥哥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也没办法帮你。但是这段路，哥哥陪你。”

她趴在阿水肩上，眼泪不断地往下滑。

阿水的眼泪滴在他自己的脚下。

“没事，会过去的。我爸说没有什么事是我扛不过去的。”她反而安慰他说。

阿水背了很久，才走到公路。

她说：“阿水哥，你回去吧，我拦一辆车把我稍到城里就行。”

“我看着你走。”阿水每次都是要送她和爸爸上车才离去。

丁沅拦了几次都没有车停下，后来终于有一辆车停下愿意搭她了。

车上是一对情侣。阿水看了看，才放心让她上车。

上车后的丁沅一直回头看着慢慢远去的阿水。

“小姑娘，看你也不像是当地人，你们难分难舍的，他是你什么人啊？”车上的女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