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受之有愧(1 / 2)

女童獠牙狰狞,疯狂撕咬着李子良的咽喉,血花狂飙。

贺岁瞳孔震颤着,死死盯着那个逐渐倒下的身影。

数只纸人已经趴伏在李子良身上,狠狠刺下獠牙,撕开淋漓的血肉,摧毁着他的生机。

宛如一场死亡的盛宴,来不及去阻止,真无力啊,无力地令人悲伤。

手中的腰牌仿佛突然重若千斤,让她有些拿不起来……这本是他的保命之物。

“不,不要……”

她探出满是血污的小手,握住命运线,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李子良不会死!”

生死是命运的大忌,贺岁不知自己会遭受何等的反噬。

但她从小就知道,得到什么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小时候,家中穷苦,她就跟着父亲上山捡柴,和母亲在河边给别人洗衣裳,尽管脚底生泡,十指满是冻疮,却能每天得到一小碗米粥。

要不然,她只能被卖掉。贫穷的家里养不起无用的小孩。

她每天不停歇的劳作,都是为了那一碗小小的米粥。

而从小到大,贺岁一直是个很嘴馋的孩子,总是盯着街上的糖葫芦咽口水,被店铺的烤鸡勾走心神,等干活回家后,就端着破碗,喝着寡淡的米粥,幻想那究竟是什么味道。

想着想着,一碗米粥就见了底。

小贺岁便恋恋不舍的放下破碗,揉揉仍是扁扁的小肚子,赶紧爬上床,闭住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没有力气去抱怨,明天还有干不完的活。

七岁时,大雪成灾,家里更加艰难,那一年,父亲最终还是决定把她卖掉。

那个冬天,贺岁被扔在大街上,穿着薄薄的麻衣,冻的全身发紫,紧紧抱着自己,雪花盖在她的身上,像是一件死亡的大衣。

贺岁很饿,就轻轻捧起身上的“大衣”,塞进嘴里,幻想那是米粥,是糖葫芦,是烧鸡。

在她的身前,是一个破木板,上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三十铜钱。

也是那个冬天,小贺岁被师傅相中、买下,成为了戏命师。

长大后,贺岁从不推辞阁中的任务,等领到月俸,便会大吃一通,尽情享受着曾经梦想的美食。

她虽然嘴馋,却有着自己的原则,从小到大,她喝的每一碗粥,吃的每一口肉,都是她用双手换来的,她受之无愧!

腰牌依旧散发波光,阻挡着所有危险,这是李子良给她的,可李子良却快要死了。

“我受之有愧。”

命运线在她的手中疯狂颤抖,划出道道狰狞的伤口,贺岁大声重复道:“李子良不会死!”

话音刚落,命运线瞬间崩断,星光飞溅,凄凄惨惨。

贺岁七窍涌出黑血,昏倒在地。

不远处,李子良浑身剧痛,几乎要喘不上气,清晰地感受着缓缓流逝的生机。

好疼啊……他手臂颤抖着,试图再次挥舞起手中的短刀。

“噗呲!”

一只纸人猛地咬住他的手腕,短刀顿时无力落地。

更多的纸人扑在他身上,锋利的獠牙刺入体内一寸又一寸,宛如一群漆黑的丧鸦,尽情享受着尸体的盛宴。

勾命的镰刀已然降临,缓缓地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倒伏在地,身体在疼痛的刺激下无意识抖动着,几乎要昏厥过去。

濒死之中,某一刻,李子良却猛然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也听到了……烛七急迫的呼喊声!

“少主,我来了……不要死,怎能死在这种蝼蚁手中……您才是世上最可怖的邪祟!”

他的语气庄严而敬畏,像是朝拜着威震寰宇的神明,“活下去,我来帮您释放……吾王!”

啪嗒。

啪嗒。

啪嗒……

一滴滴鲜血从李子良喉间的伤口淌出,滴落在地。

恍惚间,他只觉一股阴气进入体内,无边的凉意透彻骨髓。

他听见了奇怪的异响,像是枷锁的解开,却来自心脏。

几乎同时,一股无形的风拂过,平息了所有的动作,再无人敢发出丝毫声响。

数息之后。

他重新睁开眼眸,鲜红如埋葬了万朵玫瑰的深渊!

纸人们突然身子一僵,等意识回归之后,发现自己早已跪倒在地!

所有的念头、思维全部停息,像是冻结的冰河,仅剩一艘战船破冰而出,挥舞着它至高的旗帜……王!

这是……怎么回事?

它们全身颤抖着,心如死灰,甚至不敢抬眼朝那个身影望去。

“死。”

头顶,一道平静的嗓音传来。

如同神谕,所有的纸人们瞬间灰飞烟灭,化作满地的纸灰。

……………………………

内城,天命阁。

阁顶,玄色巨碑前,女子一袭红衣,端坐在地。

突然,她的眼眸猛然睁开,疑惑望向身边这座无字巨碑。

碑纹震颤,其上流光闪烁,缓缓渗出殷红的血迹。

血液如有生命,相互聚拢着,竟逐渐汇成一个“劫”字,可紧接着,字体突然变换,又变成了“福”。

就这样,血液就如同幻灯片一般,在两个字体间不断变换,如此反复:

“劫”

“福”

“劫”

…………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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