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谁打碎了美丽的水晶球18(2 / 2)

我突然之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是我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拉着刘老师的手急切地问。

“唉,”他摇了摇头,欲语还休。

“快,快上车走吧”他帮我理正了背包,示意我快回去。

我骑上车,心突然间慌的厉害,我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或许是关于我父亲的,要不刘老师他也不会这么难过。

我骑着车在路上飞驰,剩下这不长的路程,却仿佛遥远无比。一进村东,就能望见我家那高耸的楼房,那里聚集着很多人,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将车子扔在墙角,拨开人群向家里跑去。整个后院一片狼藉,刘妈拉着坐在地上的母亲啜泣。

“娘,娘,这是怎么了?”我一下子跪倒在母亲身边。

“宇啊”母亲搂着我大哭起来,她哭的撕心裂肺,发髻蓬乱不堪。一串串泪水从她脸上滑下来。

这还是那个披着绛紫色貂皮的母亲吗?我将她交给刘妈,快速地向二楼跑去。菊香正好和我迎了个碰面,大哥阴沉着脸跟在她身后。

她依然美丽,乌黑的发丝披在身后,金身的黑色绸缎长裙包裹着她窈窕的身姿,唯一改变的是那眼神里早已走远的温暖。她用轻佻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只剩下一缕兰花的幽香和清脆有致的鞋履声。

我的心情异常沉重,楼梯上散落着杂乱的物品,像是诉说着,这里曾经有过怎样的纷乱。

整个走廊空无一人,一切安静的害怕,父亲房间的们敞开着。

我站在门前,一个忧郁的背影蜷缩在黑色的沙发里,一缕缕的烟雾不断在他面前升腾,他背对着们,透过东面的窗户看向远方,几根稀疏的头发在微风下舞动。

“爹”我走到他身后,轻声地喊了声。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他弹掉手中的烟灰,想要从沙发里站起来,但趔趄了一下又坐了下来,我急忙扶住他的胳膊,在他旁边蹲下来,不自觉哭了起来。

“爹现在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他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爹,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看着父亲那皱纹纵横的脸,突然间觉得,父亲真的是老了。

“宇啊,别怪爹啊,爹没能给你留点什么”他哽咽着。

“爹,我啥也不要,我只要你和娘好好的”

“好孩子,跟你娘收拾收拾,一会儿咱回老家去,这个家啊,分了,分了--”父亲从沙发上坐起来,抓起桌子上被撕的凌乱不堪的帐薄,推开窗向外抛去。

“一切都是浮云啊!一切都是浮云啊!想我多年耕耘付之一炬啊”父亲突然间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父亲的声音,母亲在刘妈的搀扶下匆忙走上楼来。大家互相凝视着,静默着。

风突然间大了起来,刚才还晴朗无比的天空此时被黑压压的云彩覆盖,整个世界黑了下来,风卷着树叶在空中飞舞着。

“鸿芳娘,我们走”

“他爹,这天快下雨了,还是明天走吧”

“不行,说好了走的,今天必须走,那群兔崽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了,一个个的白牙狼”父亲抓起书桌上的花瓶狠狠地摔在地上。

“马上走!”父亲使劲跺着脚。母亲和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顷刻间倒了下去。

“爹,爹,爹你怎么了爹”我大声地呼喊。娘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刘妈急忙拨打了王医生的电话。窗外一片漆黑,大雨倾盆而下,将我和母亲的呼喊和哭泣深深淹没-----。

王医生冒雨匆匆赶来,他跪在地上抚摸父亲的心脏,又翻看他的眼睛。

“左老板他,他--”王医生拉着母亲的手,使劲的摇着头。

“不,不”母亲哭喊着爬向父亲,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使劲摇晃着他的身体。

“你不会的,你不会离开我的”母亲哭喊着,我整个大脑都麻木了,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怎么也无法相信父亲就这样离开了,我泪流满面去抚摸他依然温暖的手背和面颊,第一次臣服于死亡的力量下。

黑夜来临了,大姐、二姐和两个哥哥嫂子们跪在父亲的灵堂。这盛大的仪式在黄昏时便开始了,四面八方的友人前来吊唁,一个奋斗的躯体在经历了严冬后死在了温暖的春天,死在了鲜花簇拥的清香里,是可泣?是可悲?

似乎没有人关注母亲,她一个人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刘妈张罗着琐事,而我们,此时唯一的任务就是跪在那里哭泣,不管这种眼泪是属于谁的,在此刻都要正式的上演。

像演员被安排好了角色和剧本,就必须按部就班的完成,否则就会受到别人的嘲笑。

痛不是心的撕扯,不需要隐忍,因为在所有人看来纵横的眼泪才是心痛的试金石。而此时的我,早已没有了眼泪,麻木的大脑,还没来得及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突然间死神便已经来临了,来的猝不及防,来的昏天黑地,。

“快来人啊!夫人晕倒了,夫人晕倒了”。刘妈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张扬。我们几个赶紧跑过去,母亲嘴角不断的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来。

“这是喝药了呀”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王医生急忙跑过来,母亲的呼吸变得急促,大哥招呼人把车开在门外,大家把母亲抬到车上,大姐和我坐上来,母亲斜靠在她的肩膀。

“快点开车,直接去区医院!”

“娘,娘,你醒醒,你一定要坚持啊”大姐扶着母亲的肩膀。我紧紧拉着母亲的手,心害怕的要命。

车子才刚开出不远,母亲便停止了呼吸,她的头垂在大姐的胸前,头发散落着。我和大姐哭喊着,只是她再也听不见了。

一天之内,我失去了爹娘,这样的变故让我精神恍惚。这也成了十里八乡的重大新闻,父亲生前的友人,帮助过的人,远房的亲戚从四面八方赶来,吊唁整整持续了三天,人们络绎不绝。只是按照村里的规定,不能再等下去了,进行了一个又一个程序,最终他们被放进了棺材里,这口巨大的棺材是父亲木厂的朋友为他打制了双人的棺材,外面刻着精致的花纹,就如同父亲辉煌的人生一样。当沉重的棺盖合住,用钉子钉住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盖棺定论。父亲的一生是怎样的一生呢,似乎只有在此时才有了最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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