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深入泥潭（其四）21（2 / 2）

就像冬日结冰的湖面上突然出现的裂痕，突如其来的声音生理意义上的刺激着波洛斯的大脑。但这次波洛斯早有准备，迅速稳定下来，反过来质问那个声音：“你是谁？”

【我，是你自己。波洛斯.迪亚罗斯。你未曾察觉的自我】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会说那种话。”

【当然，“你”不会，可是波洛斯会。波洛斯.迪亚罗斯会。】

黑暗在眼前扩散，将提灯散发的微弱光芒尽数吞没，直至眼前唯余纯黑。随后波洛斯便感受到从那黑暗中吹来一阵寒风，冰冷的风如同干枯尖锐的手指般，仿佛要掐住自己一样。尽力挣脱的波洛斯的双眼适应黑暗之后，终于看清了黑暗中的物体轮廓。那是有着和自己相同外貌和体温的恶魔。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恶魔的嘴渐渐咧开，露出那空洞如深坑的内在，只是稍微看一眼，视线就仿佛要被吞噬进入。

“这……这是幻觉……你吓不倒我的……”

【害怕吗？波洛斯？那副佯装完美的面具之下，恐慌，不安，疑惑……哪些情感一直都在，我知道，“我”知道。】

恶魔重新站稳身形，用那双纯黑的眼眸看着波洛斯。除了身形有些模糊，以及后脑勺处怪异的缺失了将近大半个脑袋。看上去和波洛斯几乎毫无区别。

【你真应该死的，真的。那样对我们两个……或者说一个，都好。】

“抱歉，我……我不为那件事后悔。我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我不会放过。”

【再来一次？不，不，不。你想的太天真了，我的兄弟。】

【你保存着那份记忆，说明那就曾经发生过……但是在这条时间线还没有。】

“这条……时间线？”

【你的灵魂挤占了我的躯壳，我的。我试图夺回控制权，但不知怎的，我做不到。】

恶魔指了指自己头部缺失的部分。

【看吧，这个世界的波洛斯，也就是我，永久的失去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因为你。】

“……六分之一的灵魂，全部的魔法。”

【所以你得更加的小心，我们的力量不容损失更多，仁慈可不在我们的预算清单上。】

“嘿，我死过一次了。对我而言，这条命完全是赠送的。哪怕……”

【哪怕为他们牺牲也没关系，我懂，兄弟，我就是你。】

【可你能接受他们的死吗？再一次？】

【听着，我知道你不在乎这副躯体，我无所谓。但是我们都不能接受第二次坏结局。】

恶魔的手逐渐燃烧，黑色的火焰将手逐渐融化成一把尖刀。慢慢递到波洛斯面前。

【你能保证他不会在你睡着时向你背后捅刀子吗】

【你能保证他不会成为下一个坏人吗】

【你能保证吗？】

【你必须先下手】

【我们别无选择】

波洛斯的右手慢慢伸向那把刀，他希望能拯救所有人，但他不能。他必须慎重的选择每一个施以援手的目标……

或者不。

波洛斯的左手更快一步，将一整管兴奋剂注入右臂内。恶魔的身形被定在空中，重新变得扭曲，模糊，重新化作空气中的无数噪点，然后是嗡鸣，直至不留痕迹。

“残烛终化烈火，而我亦然。”波洛斯将针管拔出，抚摸着自己颤抖的手，而此时费曼也正好带着柴火跑回。

“大哥，你看这些够吗。”

“嗯……你先把火升起来吧，我来守第一轮夜。”波洛斯没有看费曼，语气平淡的说着。

“好~”全然没有注意波洛斯异样的费曼高兴的从一旁的树丛扯了两杈树叶当作杯子盖在身上。随便找了块石头垫在脑袋上就睡了下去。

【然而你的心依旧摇摆不定，等着吧，你迟早会承认的。毕竟我们只是同一颗树上不同的枝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