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做人,得站着22(1 / 2)

窗外的雪仍然没有停的意思。

因为有壁炉,钟楼里还算暖和,可是,冷的风还是通过门窗的缝隙跑了进来,油灯若明若暗。

江上的水电站还在修建之中,雄镇现有的火电必须保证‘三线企业’的用电,所以,县城的居民用电也是限时供电,前提是在‘三线企业’的用电有节余的情况下,才对县城居民实施供电。因此,我们很多时候都是用油灯,做作业也会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做完,实在做不完,只有在油灯下做。

麻风村暂时还没有电,麻风村的同学把家里的油灯都拿来了,在几十盏油灯的照耀下,钟楼里灯火灿烂。

就如我们的第一堂课一样,吴老师照例让麻风村的同学作一个自我介绍。

“我叫钱小鱼。我们以前住在三坟村。我爸得病之后,我妈就带着我姐姐离开了我们。我爸不责怪她们,还盼望她们过得好。在得病之前,我爸是退伍军人,从XZ回来,在部队的时候,是炊事班长,在炊事班养猪,立过三等功,回来后,当过公社的民兵排长,我爸养猪特别厉害,他养的猪有小牛那样大。染上病之后,我们家就散了。”

“我叫石水来。我生的那年,遇上大旱,我爸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可是,在我出生的第二年,又碰上了大水,涝灾成河,我爸说我是一个不祥之人,他不喜欢我。我爸是一个石匠,名字石一炮。在染病之前,我们家住在银杏村。我妈染上病后,我们一家就分开了。我爸说,自从生了我之后,我们家要什么,什么不来,他既然不喜欢我,我当然是躲着他才好,我就跟我妈来到了这里。”

……

同学们都介绍完了,只剩下了胡前程倦缩在油灯的暗色里,不作声。

吴老师问道,“胡前程,你不想说说?”

“老师,我没啥说的。我爸在朝鲜战场牺牲了,部队的人说他是英雄,为了坚守阵地,死了,冻死的,那个地方太冷了,冰雪把他冻成了冰人,死的时候眼睛还睁得好好的,部队的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手中紧握的枪取下来。”

为了转移沉重的话题,吴老师问道,“同学们能说说自己的特长吗?”

有人问道,“老师,特长是什么?”

“特长嘛,就是你善于做什么?比方说,你能记住多少种植物,或者,能判断什么时候天晴下雨,或者,记性特别好。像你们旁边的张傻同学,就能做到过目不忘。”

胡前程问吴老师,“老师,过目不忘我做不到,能背诵算吗?”

“你能背诵什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只会背诵,也不会写。是我妈教的,我妈说她的老师是医生玛丽莲,那个时候,玛丽莲已经很老了,她是巴黎来的共产党员,她教的学问跟其它外国来的人不一样,所以,就受到那些人的排斥。后来,玛丽莲就被她的那些同伴杀害了。她很善良,一直在雄镇行医,因为她生病了,和我妈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常常帮助那些患病的人,后来雄镇的人帮她举行了葬礼。”

吴老师看着雷校长,眼光像是询问。

“哦,我知道这事。经调查,这个玛丽莲确实是一个共产党员,她参加的是共产党巴黎分部。”

吴老师看向胡前程,“你母亲告诉过你,教你背诵的是什么吗?”

“她也不知道,只是好奇,就记下了。”

“好吧,你背诵给我们听听。”

胡前程就背诵了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如江河,奔驰千里……

胡前程抑扬顿挫地高声诵读,如入无人之境。

我们不知道少年胡前程朗诵的是什么,可吴老师听着听着激动地站了起来,甚至开始和少年一起朗诵,我们都看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雷校长张望着,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少年胡前程背诵完毕之后,吴老师兴奋地告诉雷校长,“老雷,你知道他背诵的是什么吗?”

雷校长摇头,吴老师的眼里冒出光,“他背诵的居然是《共产党宣言》原本,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胡前程居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英文。可他是一个英文单词都还不会的少年,他现在这种能力,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本科大学生也做不到的,不,研究生也做不到,怎么会这样?”

吴老师问胡前程,“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没什么呀,反正没事,有的是时间,有空就背上几遍。记熟了,想忘都忘不掉。”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不会有人相信。这,太不可思议了。”

胡前程有点懵了,“老师,你能告诉我,我说的是什么吗?”

“一本伟大的书。好,感谢胡前程同学让我开了眼界。”

胡前程惶恐地望着吴老师,“老师,是你让我们开了眼界。”

“同学们,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当做‘一堂音乐课’。”

吴老师打开了钢琴古旧的盖子,按了几下钢琴的琴键,悦耳的声音在夜晚油灯的晃动中飘浮起来,“这堂音乐课的内容是:我的祖国。有同学会唱吗?站到钢琴前来。”

我举手,“老师,我会。”

冬后生也附和,“我也会。”

胡前程也站了过来,“还有我。”

一个接一个的同学举起了手。

“好。我伴奏,风子和胡前程唱男声,冬后生唱女声,其它人合唱。”

吴老师的两只手,就像两只蝴蝶似的在钢琴的琴键上飘舞起来,旋律如流水一般的弥漫起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一条大河波浪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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