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父遇刺29(1 / 2)

1870年,北方静海县,静海港口。

一辆黑色的英式长型马车从远处飞驰而来。两匹白马鼻孔中喷着粗重的雾气,向前伸着脖子尽全力拉着笨重的马车,八只马蹄纷乱地砸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上,发出沉重脆亮的敲击声。车蓬前两盏昏黄的马灯左右摇晃着,映照在车夫的脸上,这车夫面庞枯黄清瘦,一条粗重的大辫子盘在明亮的脑门上,从辫子缝隙中流淌出来的汗液蔓延到他细长的眼缝中,他顾不上擦去汗水,只是慌张地甩着长长的马鞭,努力催促两匹马跑得更快一些。

“马拉神父,我们快到了!”车夫一边甩着鞭子,一边回头向车厢前窗汇报。

车厢里,留着长长络腮胡的马拉神父抱起沉重的皮箱从后座移到前座,当看到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艘蒸汽机船黑色的剪影停靠在码头时,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神父拍了拍自己修生黑袍上面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被弄脏的白色罗马领,隔着车厢背靠着车夫,用流利的汉语对车夫说道:“再快一点,上船就安全了!上帝保佑……”

突然车夫勒紧缰绳,长叫了一声“吁……”两匹马前蹄扬起,后蹄在青石板路上刹出了几道清晰的划痕。马拉神父没有坐稳从椅子上掉下来,他怀里的皮箱也随之摔了出去,数十条锃亮的金条和一本圣经散落在车厢内。

“神父你看!”车夫指着码头回头慌张地对马拉说。

神父趴在车窗上,远远看见有几十个和车夫一样留着辫子的大汉手持火把围住码头,领头的几个爬上舷梯撞开舱门,紧接着所有人蜂拥而入,不一会儿从里面拖出几个金发碧眼的船员。一个带头的年轻人手持火把摁住躺在地上的船员问道:“说,马拉那个妖僧被你们藏在哪儿了?”几个船员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接着又有几个手持火把的年轻人也从船舱里走出来对带头的年轻人说:“孩子们不在船里,马拉也没有找到。”带头的年轻人说跺了一下脚,气愤地说道:“既然找不到,那我们就断了他离开静海的路!”

没多久刚才还靠在码头上静静等待的轮船就变成了一团在海面上熊熊燃烧的火球。马拉神父被这一幕震撼的又惊又怕,在他看来平时温顺得像绵羊、任自己随意欺辱的静海百姓怎么能变成如此狂暴的野兽呢?马拉吓得只敢从窗沿上露出两只眼睛,轻轻拍了拍窗外的车夫的肩头:“跑不掉了,教堂又不能回去,我们还是回领事馆吧。”车夫回道:“可是神父,领事馆可能也被暴民围了呀!”

马拉神父想了想说:“至少领事馆有清廷官兵保护,我们驾着马车也许能闯过去,靠近官兵他们就不敢怎么样了。”车夫皱皱眉头一咬牙,拉过缰绳掉头往静海市区飞奔,马拉神父也忙跪在车厢中往箱子里收拾着散落的黄金。

出了港口没多久马车又停了下来,马拉神父从车中伸出脑袋来正要催促车夫赶快前行,却发现车夫已经跳下车连滚带爬地向远处逃去。马车前有几个人头戴斗笠、面缠黑巾、长袍下摆掖在腰间,手中的钢刀明晃晃地将月光反射在马拉的脸上。突然一只手抓住马拉的后脖领,把马拉从车里拽出来。

一个人将刀尖顶在马拉的喉咙上,问道:“你把那些孩子藏哪儿了?”自知无法逃脱的马拉神父靠在车轮上,奸狞地笑着说:“他们都死了……”那个人气愤地打了马拉一耳光,说道:“你这个洋妖僧!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你都能干得出!孩子们的尸体呢?还有那件邪物藏在了哪里?”此时另一个蒙面人从车厢里拿出神父的皮箱,在金条中翻找了半天后摇摇头。

马拉神父从他们的言行中看出了一些端倪,问道:“你们和静海县的暴民不是一伙儿的?”蒙面人站起身来说道:“你只管把我们要的东西交出来,别的不要问!”蒙面人正说着,只见远处火光四起,一伙清兵手持火枪正赶向这里。蒙面人赶紧道:“快说,尸体和那件邪物在哪里?”马拉看见官兵赶到不但没有理会蒙面人,反而扯着嗓子喊:“救命!我是马拉神父,我在这儿……”没等马拉喊完,一道寒光划过他的喉咙,马拉神父鲜红粘稠的血液瞬间覆盖了整个马车。

……

张恩替两手交叉枕着脑袋躺在床上。从封门村回到铁路家属院好几个月了,那些天的离奇冒险的经历总是在自己的脑袋中回荡,挥之不去。张恩替觉得在封门村度过的那几天的精彩程度远远超过了在家里生活过的二十年,甚至相比铁路家属院而言,自己更适合封门村那样的环境。

恩替有些想念大壮,而眼下大壮已经开学了,人在大学校园里的大壮整天忙的不亦乐乎得连短信都说不了几句。恩替又想起了叶久瑶,这个有着侠客气质般的女孩子却总是那么善良和体贴。恩替想起她三下五除二就制服在村里抢劫他们的赵正虎、胡二和郑三时的英姿飒爽;想起她在烧毁的神庙废墟中抢救自己的伤心难过;想起她在最后一刻手持木剑斩杀贺敬年恶灵时的勇敢决绝;还有既然对自己那么好,可为什么在飞机场分手时又显得那么的果断潇洒……想到这儿,恩替摇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盲人少年怎么能想着让那么优秀的女孩子对自己依依不舍呢?她的优秀甚至让张恩替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想她突然出现在封门村一行人中间,到底目的是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间,外面客厅的房门被敲响了。恩替听到是母亲前去开了门,不一会儿恩替妈冲着自己的我是喊道:“恩替,是你王志叔来了。”恩替忙从床上跳下来,摸索着走出客厅,虽然看不见,还是礼貌性地笑着微微鞠躬道:“王志叔您来啦!”此时的王志已不是几个月前的王志了,此时他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光鲜亮丽。前段时间王志的岳父因为出现工作问题被拘留审查,王志通过岳父的关系而承包的工程项目也被一并收回,资金链断裂的他为了支付材料和劳务费用,只能卖掉自己的别墅和豪车,带着妻子艾琳还有儿子小杰搬回了王老爷子留下铁路家属院的老房子里。或许冥冥之中自由安排,正是王老爷子的固执己见,才让王志一家不至于无家可归。

王志笑着向恩替和恩替妈问候着,同时从屋外请来了一位看样子六十多岁的老者,这老人气宇轩昂、西装笔挺,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随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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