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27(2 / 2)

“刘月琴!”恩替心里咯噔一下。“贺敬年,你是想要……”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贺敬年的意图。

这时黑云中渐渐显出叶久瑶的身影,她平躺着从黑云落到地面。“久瑶!!!”恩替和大壮见状,急忙跪在久瑶面前试图唤醒她。

“放心吧!”贺敬年道:“我要在至阴之日用她完成月琴的夺舍,她现在还不会死呢!”贺敬年说着,眼神突然无比深情地看着刘月琴:“月琴,完成这最后一步,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们和以前一样,离开这个痛苦的地方,离开封门村、回到阳间,像人一样过真正幸福的日子。”

“贺敬年!你这个自私的东西!为了自己你非要要害死两个人吗?”大壮气愤地冲着贺敬年吼道。谁知话音刚落,一股黑气从黑云中飞出击打在大壮的胸口上,大壮退了好几步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晕了过去。贺敬年又看向恩替,恩替突然瘫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完全动不了,贺敬年正裹挟着黑云靠近叶久瑶。

危急时刻,恩替忽然想到至清道长交给自己的那个木盒,至清道长交代自己那木盒非到危急时刻、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打开,而目前正是万分危急的时候。于是他吃力地斜睨着胡二和郑三:“胡二、郑三,快过来!摸我的衣兜……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胡二和郑三还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听到恩替的召唤才回过神来,但今晚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事情让两个人腿都吓软了,挪不了步。

“快呀!夺舍之后我们没人能活着离开!”恩替着急地说。

在恩替的再次催促下,两人终于壮着胆从墙角慢慢爬向恩替。而贺敬年那边,黑云像一个巨大的吸盘附在久瑶身上,久瑶的灵魂正一点一点地离开躯体被吸向黑云。

胡二在恩替上衣中摸索了一阵,终于抽出一个棕色的小木盒。恩替继续催促二人赶快打开木盒,可因为拴住木盒的红绳系的是死扣,两人用指甲抠、用牙咬,任凭胡二和郑三费了半天劲都没有解开。恩替着急地看看木盒、又转眼看看久瑶,久瑶的灵魂正挣扎着即将完全离开身体了。“快啊!快点啊……”正当恩替催促地越来越急时,那红绳突然自己断开,一柄手指长短的小木剑从盒子里弹了出来,闪着一道金光飞向院子中间,在半空中剑刃向下悬停了起来,渐渐地小木剑变成了真剑大小的样子。胡二仰着脖子看傻了眼,心想这不是在神魔电影剧里才有的场景吗?胡二捅了一下旁边的郑三,郑三也一动不动掉着下巴看着空中的桃木剑发呆。

忽然一股雷电从桃木剑的刃尖射出,端端劈在了贺敬年血红色的面门上。贺敬年“啊!”地大叫一声,原本伸展得快遮住整个院子的黑云瞬间缩成了人脑袋大小的一团。贺敬年瞪大了眼睛在黑云中冲着桃木剑啸叫着,像一只被木棍狠狠抽了一下的恶犬一样,既恐惧又愤怒,他再次伸展开脑袋周围的黑云,黑云一刹那间完全遮住了整个天空,将整个院子包裹在了里面。贺敬年再次变成一幅呲面獠牙的模样,企图对着木剑发起攻势强大的袭击。而木剑依然稳稳地悬停在空中,一个球状闪电慢慢在木剑周围聚集,正当贺敬年冲向木剑时,球状闪电离开木剑,劈头砸在贺敬年的脸上,贺敬年和他周围的黑云又瞬间缩成了一团。刚才还试图反击的贺敬年现在犹如一个受伤后惊恐委屈的野兽,躲避在井口边似乎随时想要钻进井里逃跑。而院子上空的那柄木剑所聚集的球状闪电越来越大,闪电发出刺耳的“嗡嗡”的轰鸣声,那光芒让半个村子都亮了起来,忽然成百上千条电光从球状闪电中射出,直逼贺敬年而来。就在电光即将击中贺敬年时,刘月琴的鬼魂飘然而至,挡在了贺敬年前面,一瞬间刘月琴化作了一缕烟尘。

“月琴!”看到魂飞魄散的刘月琴,贺敬年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贺敬年周围黑云逐渐黯淡下去,而漫天飞舞的血红色的雪花却越下越大。空中的木剑也收起了刚才的电光火石的样子,逐渐降落下来。

张恩替拿出一样东西扔到贺敬年跟前——那是一双沾着泥土、略显老旧的红鞋垫,两只鞋垫上依稀能看见用金色的丝线分别绣着的“永结、同心”的字样。“这是我这几天在北山上的神庙里找到的,神庙里的祖先见证了你们的爱情,可你现在因为仇恨却要烧了它。”恩替吃力地撑着地站了起来:“几十年过去了,你们的感情还在,见证你们感情的东西也还在。而封门村伤害过你们的故人都走了,他们早就带着你的仇恨离开了这个世界。今天即使你成了怨念极深的恶灵刘月琴依然可以为了保护你而奋不顾身,即使魂飞魄散也心甘情愿。你的内心除了仇恨也应该有爱,而不是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杀戮和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戕害他人的自私。你说对吗?”

贺敬年看向张恩替:“这些年支撑我存在下去的,就是对他们的仇恨……他们的残忍和冷漠像打我的棍棒和死前让我窒息的棺材,每日每夜我都能感受得到那种痛苦,只有在害死他们的时候,这种痛苦才能消失。你完全不会明白!”

“现在你已经没法复仇了。”恩替看看插在雪地上的木剑,又说:“而且刘月琴也因为保护你魂飞魄散,你一切复仇的计划又有什么意义呢?放手吧,结束这样的痛苦。也许在下个轮回里你会看到人世间的光明。”

“呵呵……轮回又有什么意思?也许又是一个封门村。”贺敬年阴沉地笑着。

恩替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叶久瑶和大壮,回答道:“封门村不只是有你看到的恶,还有仁爱和情意,就像你和刘月琴、你和你的爷爷……如果哪天它真要变得恶贯满盈、暗无天日,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坚守善良和美好的人吗?”

贺敬年继续阴沉地笑着,他身边的黑云再次膨胀起来向四周扩散,贺敬年血红色的脸再次变得狰狞起来,锋利的獠牙从他口中暴出,他缓缓地说道:“那就继续坚持你们的善良和美好,送我一程,让我离开吧!”说着贺敬年张开獠牙、裹挟着黑云向张恩替扑了过来。就在快要接近恩替的一霎,那柄木剑从后面刺入、剑锋穿过獠牙贯穿了贺敬年血红色的头颅。剑的那头,叶久瑶正紧紧地握着剑柄,眼神坚定地看着眼前这团只有脑袋的怪物。恩替正欣喜地叫到:“久瑶,你醒啦!”转念又一想不应该让已有悔意的贺敬年魂飞魄散,正要阻止久瑶,可为时已晚,贺敬年的脑袋突然炸开,万道金光从脑袋里迸发出来,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瞬间黑夜仿佛便成了白昼。

……

第二天清晨,温暖的阳光像一块金色的薄纱缓缓覆盖在整个封门村里,颗颗雪粒在厚厚的积雪上闪耀着钻石一般耀眼的光芒,一群一群的麻雀在树枝上跳跃、欢唱,将树枝上的雪块振落在地上,发出轻柔的“噗、噗”的声音。

“恩替、恩替,快醒醒、快醒醒!”听到久瑶和大壮的声音,恩替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循声摸索着久瑶和大壮。

“恩替,你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吗?”久瑶扶起恩替问道。恩替知道好友们都还活着,自是欣喜地点点头。

“看样子封门村的鬼魂都消失了!”接着大壮又懊恼地说:“嘿!你还真是有着无私奉献者的特质唉!鬼魅横行的时候你能看得见,却不能亲眼看到斗争胜利后的一派美景唉!”

久瑶埋怨地拍了一下大壮的脑门,恩替则笑着问道:“这会儿是什么样子呀?”大壮站起来长吸了气道:“太阳出来了,天也放晴了,昨晚满地的红色的雪也变成了白色,一切都跟什么事儿没发生一样。怎么说呢?满目皆是晴雪色,历尽苦寒又逢春啊!”

久瑶惊奇地问道:“大壮,没想到你还有会写诗的本事啊!”大壮则骄傲地说:“那是!好歹咱也是大学生呢。”

恩替则四下摸索着:“李家良和胡二、郑三呢?”大壮转身指指躺在地上的几个人:“都还在这儿躺着呢。”说着走过去把几个人挨个叫了醒来。

——“你们三个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呀?顾全安找到了吗?”

——“还顾全安呢!他没害死你算你命大!这事儿我亲自查的,回去后慢慢给你说。”

——“恩替兄弟,哦不,张神仙。你昨晚捉鬼的法宝太厉害了!你看我和郑三能不能拜你为师,以后也好混口饭吃行不行?”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于是久瑶搀着恩替,大壮扶着李家良,后面跟着胡二和郑三,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吵闹闹地向镇子走去,雪地上留下了一串纷繁的脚印。而他们身后的古井上,一柄木剑正深深钉在井沿的砖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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