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2 / 2)

“这么说吧,他的生活状态和我完全不一样,相对我死板枯燥的人生而言充满了新鲜感,也正是因为他,我才有勇气脱离我原来的生活,走我想走的道路。我需要这样一个朋友。”李家良认真地回答。

“如果这次寻找顾全安,确定他发生了不测,你将来有没有什么其他打算?”恩替接着问。

“不知道……”李家良放下手中的餐盒。

晚上三个人挤在帐篷里,李家良的帐篷材质就是不一样,帐篷完全隔绝了外面的严寒,就像住在了暖房里。可睡在边上的大壮还是被恩替说的话搞得瘆得慌,他征得了恩替的同意,跟恩替换了位置,挤在两人中间睡了。当晚并没有发生什么李家良之说的怪事。不多时三人便沉沉睡去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在李家良的催促下,三个人便起身巡视,希望能够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当然是通过张恩替的心眼来通灵鬼神的方式寻找。

在晨间迷蒙的雾气中,他们沿着村子用石头铺成的道路前行,因为村子依山谷而建,这条道路时而形成阶梯蜿蜒上下,时而成为一条坦途曲折延伸。小道两旁即是各家各户的有着百年岁月的院墙,站在小道中间伸展双臂几乎可以触碰到两侧用石头垒砌的墙体。一路行进,张恩替一边搜索感应着周边是否存在异样,一边和大壮聆听李家良对村子一些诡异之处的介绍——

“要说这个村子的习俗的确也很奇怪,可能是一直以来与世隔绝的原因,这里的人向来信奉先人鬼魂的庇佑,他们甚至为了更加接近鬼魂会就近埋葬亡人的遗体,有的埋在村子里的空地,有的甚至就埋在自己院子里,所谓‘人鬼同住,死人不出村’就是这个意思。但奇怪的是村子里不拜神,而村子的四周的山头上却建了三座庙。”说着李家良便带着恩替和大壮两人来到了一处院门前,指了指地上一块倒放的石碑,上面用浮雕刻着一男一女,这浮雕手法质朴,做工粗糙,但是任然能清晰地看见他们穿着仿佛明朝男女的服饰,拱手而立,笑容可掬。

“唉?这俩小人刻的还真生动,还笑眯眯的,要说这家的艺术气息还挺浓厚唉!”大壮说着伸手就要摸,被李家良制止住了:“别乱摸!你以为是个古代艺术品啊?听说山上的庙里也供奉着这样一对男女,谁知道是不是邪物。”大壮忙触电似的缩回了手,说道:“好家伙!不过走了这么长时间恩替也没看见什么异常,应该没事儿吧!”恩替拍拍大壮的肩膀:“话是这样说,但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我现在看不见,不代表人家晚上不找你。”一句话说的大壮赶忙摆手喊停,让恩替不要说了。此时恩替又想到了什么,对李家良说:“李哥,那天我和大壮在家里看关于村子的资料时,发现有几张照片不对劲,我想去这几处地方看看,不知道会不会找到什么东西。”李家良听出来恩替说的所谓的“东西”是什么,忙问照片在哪儿?大壮忙掏出手机说:“存在我手机里了,你看对这几个地方有印象吗?”李家良对着手机里的梳妆台的镜子、破旧的立柜还有一个陌生的井口仔细看了良久,大壮问:“看出什么问题了吗?”李家良皱着眉头摇摇头。大壮又问:“你去过这些地方吗?带我们找找。”李家良转过来对着恩替:“有点印象,这些对找到顾全安有帮助吗?”恩替说:“只能先试一试。”

李家良凭借着记忆带领恩替两人在狭窄的道路和一个又一个石头砌成的房子内穿梭,大家终于一个院子的石头房中找到了那个照片中的梳妆台,还看到梳妆台上摆放着一面看似古老的铜镜。恩替在铜镜前停留片刻,没有发现什么一样。接着几人又离开这个院子,搜索了大约半个钟头的时间,在另一座小院的破旧的石房子前停了下来,这座房子方方正正,狭窄修长,只留着几个小方口作为窗户,墙面的石头和石头之间严丝合缝,笨重而阴森,活像一口立着的棺材。从漆黑的门洞望去,隐隐约约见看见一个孤零零的、布满灰尘的太师椅立在里面、正对着门外,总让人觉得仿佛有个人坐在上面,正愤怒地看着他们。李家良站在原地迟迟不动弹,大壮扶着恩替跟上来问李家良:“是这里吗?”

“我好像来过这儿,有点儿像。”

“那我们进去吧!”恩替说道。

“不……不,我不进去了,我等你们。”李家良颤抖着声音说。

“你还好吗?李哥。”张恩替问李家良。李家良回答没事儿,可能是一早上有些累了,让恩替他们先进去看看。

于是恩替被大壮扶着,大壮一边帮恩替探路,一边向恩替描述着四周的环境:“……当心台阶……我们现在进屋了,这个太师椅看着有些年头了……唉?右边还有个门儿,应该是个厢房。咱们进去看看?”恩替点点头。刚进厢房,大吓了一跳:“我去!”恩替忙问怎么了?大壮回答:“墙角,有个衣柜!”恩替忙用探路杖点着地,走到了衣柜前站了良久,大壮凑过去看看镜子再看看恩替问道:“能看见什么吗?”恩替摇摇头。这时只听院子里突然传出“啊……”得一声尖叫,恩替忙说:“不好,是李哥!”

等两人跌跌撞撞地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从听到李家良的尖叫声到恩替二人出了屋子也不过三秒钟的时间,怎么人就这么快不见了呢?恩替忙让大壮顺着院门出去找,大壮说,那你怎么办?恩替焦急地说:“这村子又不大,你找到了叫我一声,快去啊!”大壮应了一声便夺门而去。恩替用探路杖敲打着地面,摸索着走出院子,扶着石墙前进。

村子的另一边,大壮一边叫喊着李家良的名字,一边挨家挨户地寻找着李家良,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之前那些村子的灵异事件带来的恐惧了,只想赶快找到李家良和恩替汇合。正循声奔跑是时,隐隐绰绰仿佛听到前面有个院子里发出一阵“呜呜”声,大壮仔细打量一番周围的环境,竟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院子!此时院子里的“呜呜”声更加明显了。他忙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蹑手蹑脚地钻进院门,跟着声音绕过门口的太师椅进了屋子。一进门,大壮被眼前的光景吓了一跳……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屋子此时靠墙根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灵位,上面放着一个老者的黑白照片!在这样一个地方能看见这样的情景,远远超过了当时在王大爷家的可怖程度。大壮吓得腿软了,“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道:“这位大爷实在对不起,我也是找人心切,误闯贵宝地,请您见谅请您见谅……”正磕头呢,大壮又听到屋子的拐角处发出“呜呜”的声音,大壮顿时感觉下身轻飘飘的,一股热流从两腿之间汩汩涌出,大壮哆嗦着将额头贴着地不敢做声。哆嗦了良久大壮缓缓转过脸,只听里屋的那个红色的立柜中传来了“呜呜”的声音,大壮心说不对!猛地站起来打开立柜,原来李家良正蜷缩在立柜里,像受到什么惊吓一样,颤抖着四处张望,嘴里不停哼唧着。原来李家良跑出去后又跑了回来,大壮这才松懈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带着哭腔说:“李哥呀李哥,你可吓死我了!”说着揪了揪湿透的裤子。李家良仍然在那里颤抖着,大壮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走到李家良面前,说道:“李哥,你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见李家良不说话,大壮忙扶起李家良走出门外。一出门口便大声呼唤张恩替,不一会儿便和张恩替相遇在了来时的小路上,还没等大壮开口,恩替便抢先问道:“李哥怎么样?”大壮扶着李家良回答:“你猜我是在哪儿找到他的?就是在红油漆的衣柜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这人就发了癔症一样神神叨叨的。”恩替问李家良:“李哥,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到那个衣柜里的?”李家良此时神志稍有恢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恩替安慰道:“那我们去衣柜那里,我试试看能不能看到什么。”接着又压低声音对两个人说:“和昨天一样,刚才好像又有什么一直跟着我,你们俩注意盯着周围。”两人警觉地点点头。

再次到了那间屋子,大壮扶着恩替走到红色的大衣柜前,那个灵位上的老人照片依旧瘆人地盯着这几位不速之客。恩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样。李家良和大壮站在恩替侧面看着恩替,希望能有所发现。见恩替许久不动,大壮探着脑袋问道:“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恩替点点头,大壮继续追问发现什么了?恩替说:“我闻到一股尿味儿……”大壮顿时羞赧地看了一眼灵位前那滩尿,又低下头摸了摸潮湿的裤子,正不知如何回答间,突然恩替又说:“院子有人进来了!”大壮忙转身走出屋门,果然三个成年男子站在院子中央,三个人都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两边的两个人一个穿着件黄棉袄,一个穿着黑色夹克,中间一个穿着绿色的军大衣,在三人中显得格外突出,中间那个人用本地口音道:“谁让你们进村来的?知不知道进俺村是要参观费的!”

大壮转头悄悄问恩替:“是人是鬼?”

“是人!”恩替回答道。

向来不怕打架的大壮得到回复后胆量大了许多,又悄悄对恩替说:“屋子里那泡尿估计是他们干的!”说着转过头去:“怎么,进村来看鬼还要交钱吗?”

“你们少扯淡!我们就是以前这村子的。今天一人二百、三个人七百,要不然赶快从村里滚蛋!”中间那个军大衣叫嚷道,用手里的木棒指着大壮他们。

“一个人二百,三个人六百!连数都不会数就出来拦路抢劫,你们最好给我滚蛋!”大壮指着军大衣道。

军大衣低头算了算,不耐烦地说:“老子说七百就七百。”

李家良忙抓住大壮的胳膊劝道:“大壮,七百就七百,我给他们就行了!”

大壮甩开李家良的手:“老子今天倒要看看,谁能从老子这里抢走一分钱!”

“咦……你个家伙真是找打嘞!”军大衣提着棒子就朝大壮走来,被大壮一脚正踹到了心口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另外两个绿棉袄见领头的挨了一脚,都提着棒子冲着大壮打来,大壮也迎上去和他们打作一团。但毕竟一个人对三个人,不一会儿大壮被打得只能用胳膊护着脑袋作招架之势了。

眼看大壮跟三个手持棍棒的歹徒打斗要吃亏,恩替提起手里的探路杖摸索着冲那几个人挥舞起来,还没碰到几个村民,便被其中一个黄棉袄一棒甩在胳膊上,摔倒在地。那黄棉袄正要抬脚跺张恩替,只见一个砖块几乎贴着地面飞了过来,正好砸在黄棉袄的脚踝上,那黄棉袄惨叫一声躺在地上,抱着脚踝打滚。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院门窜进来,飞起一脚,从背后正踢在另一个黑夹克的脖子上,这绿棉袄顿时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直到此时大家才注意到这黑色的身影已经一瞬间干倒了两个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这个人身上——知道这时才发现撂倒两人的竟是一个女孩子,只见这女孩留着利落的短发,一袭黑衣站在院子中间紧紧地盯着军大衣,眼神冷峻犀利,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豹子。军大衣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伙,一个在那儿哭爹喊娘、一个瞪着眼睛动弹不得,便骂着脏话提起棒子冲向女孩,女孩站在原地,从手里甩出一截二尺长的甩棍,在军大衣靠近自己时她左脚撤步,军大衣的棒子擦着她的鼻尖砸了下去,正当军大衣意外这一记本该会砸到女孩的棒子竟然落空时,女孩提起甩棍,用棍尖快速朝军大衣的侧颈捅了一下,军大衣顿时感觉全身麻木,大脑一片空白,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大家被这一套干净利落的如同武打片里的动作惊呆了,大壮捂着脑袋叫到:“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你是……我们在飞机上见到的那个女孩子!”那女孩瞟了大壮和恩替一眼,收起甩棍插到腰间的皮带上转身要走,又被恩替叫住:“从昨天进山谷时你就一直跟着我们吧?”

“你怎么就确定是我呢?”女孩终于开口说话了。

恩替接着说道:“从你的脚步声和走路时的气息判断的。不过之前你隐蔽的太好了,让我一直以为是……。”

女孩翘起一侧唇角笑了笑道:“你以为是什么?耳朵还真挺灵的。”说着转身又要走。恩替又对她说:“我当然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呢。事情还没说清楚,请不要走。”大壮也帮腔道:“我说进村时恩替觉得不对劲。虽然感谢你刚才帮了,但先说清楚进村的时候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女孩没有说话,正沉默间,刚才被打倒的军大衣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奔着从院门跑了出去。可跑了没多久,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他凄厉的惨叫声:“放开俺啊,放开!救命……救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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