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车路马路周家都走（1 / 2）
美好的日子过去得总是那么快，就在周天和邬明私定终生以及命中注定的星陨择主之后，那见证了刻骨铭心一天的太阳就要西下。
周霸眼看天色不早，略加思考后还是安排赵虎送邬明先回家去。
“明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对你的喜欢是发自内心。天儿的心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就不多说什么。”
“无论如何，我愿意按照你说的意思进行下去，但这人生大事不可鲁莽草率，也需要征询一下你爸乃至整个家族的意愿。”
“这样吧，你今天先回去休息，我周家也不怠慢你——明早，明早我和周天就登门拜访，再和你家里谈谈这门亲事，你看行吗？”
邬明听见周霸的回答后没有再追问什么，行完礼告完别后就在赵虎的陪同下回家了。
其实周霸的回答邬明已经很满意，她也感觉到自己今天有点太兴奋，这件事说起来也太仓促，周霸的反应已经很开明。
邬明还看得出来父子俩还有很多心里话要私下说，自己不方便在场，时候也确实不早了。
更何况周霸说得对，这事儿说简单也是简单，说难也很难，简单是因为她和周天炽热的感情还有当初那驷马难追的誓言；难却难在恋爱可以是两个人的事情，婚姻却不是。
以周天如今的状况，应该如何面对来自身边人甚至是社会上的压力？该如何尽量使大部分人满意？该如何把这件事做到尽量美满，不留遗憾和漏洞，以保证未来的生活不受过往牵扰……
等等等等一系列问题，不是单纯靠热爱和深情就能解决的。
其实自从周天生病以来，邬明感觉她家里除了邬腾以外几乎没人再谈及这人尽皆知的秘密。
要知道在邬明还小的时候，她或者主动或者被动都经常听见周围的人说起她和周天，一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很困惑、不满甚至抗拒。
凭什么自己就要嫁给周天，凭什么自己的命运还在娘胎里就被父母决定，有很多次她甚至一个人偷偷哭泣，但这种不解、伤悲甚至愤怒随着和周天的越来越接近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如今邬明只觉得命运的安排恰到好处，两个人相遇相知相互理解再到相互关心和热爱，一切都是那么地恰如其分，一切都是那么地水到渠成。
也许这一切一开始只是两个酒蒙子不省人事时的胡言乱语，但结果偏偏阴差阳错、歪打正着，成就了一段圆满美好的感情。
这世上的事，大都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蓬勃的花木会被雷雨摧残，老去的夕阳却散发着独特的光辉，幸福往往在你不期待的下一个转角。
另一边邬明离去后，父子俩一同回到书房，周霸一时竟有许多问题但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周霸近来心里本就被入不敷出的账本搅得一塌糊涂，现在又多了一块石头和一声爸，这让已经年近五十的周霸有点疲倦，但他又知道此时不该这么疲倦，于是找乐子般对周天说道：
“小子，你行啊你。邬明这妮子对你情深义重，你且自己偷着乐吧。”
周天当然听得出来其中的揶揄，只是不好意思地微笑。
周霸年少坎坷，三十多岁才有的周天，爱妻沈月更是早逝，自己一个人把周天拉扯长大，如今看见周天已经成长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内心也是感到无限欣慰。
而在这无限欣慰中，周霸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离开周天独自径直前往书柜深处，直到从密密麻麻的物什之中拿出一幅画卷看了起来。
周天觉得周霸有点奇怪，周霸明明还有很多话要说却只顾着去跑去看一张画像，于是周天自己推着轮椅缓慢靠近周霸，他想知道画像里到底是什么在此刻这么重要。
“天儿，你看这画像画得好看么？”
周霸感受到一轮一轮到来的周天，毫不犹豫就把这画像展示给了他，画像上是一名女子，周天看见周霸面带笑容的脸庞上流下了点点泪水。
“爸，这是母亲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母亲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没有佩戴任何珠宝首饰，却自然端庄而美丽，清瘦的脸上五官各有特色，浅浅的微笑还带出了两个小酒窝，一身素服干干净净，一头长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上面刻画着一朵水莲。
“对，这就是你母亲沈月，就是她生下的你这个彩云之子。小时候你总爱问你的母亲，我不敢深入回忆也就一直没和你细细说过。”
“是啊，从小到大您也给了我很多幸福快乐，再加上感觉您一直在回避此事，我对母亲的追问也就适可而止。不过，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知道父亲藏有母亲的画像。”
“不敢看，不敢看，好多年都没看过了，只要一看起就会流泪。即便不看她旧时的模样都会忍不住思念她，你说这要是一看岂不是就想随她而去了吗？”
“爸……”
周霸素来以坚强威严的姿态出现在人前，如今噙着泪水的样子连周天都忍不住为之动容。泪水流下父亲沧桑的脸庞，看着父亲脸上越来越蓬乱的毛发、越来越深刻的皱纹，周天心里痛心父亲又老了许多。
“最近我梦里老是遇见她，或许她也在思念我想托梦给我吧。”
诸君可曾有故人入梦？那岁月惹人心醉，那故事令人沉迷。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给你好好讲讲我和你母亲的故事吧。”
周天满怀激动等待着父亲的述说，说起来这还是父子俩第一次真真正正谈起这生命里共同的女人。
“我和你母亲的相遇，远没有你和邬明这样轻巧；我和你母亲的感情，更没有你和邬明这样顺利，但我们依然选择生活在一起，可能因为喜欢，但更因为信任。”
爱情原本应该这样，喜欢不足为道，信任却是必须。
周霸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时间过去得太快，他不得不在记忆里找到线索后才能继续说道：
“当时你爷爷败光了所有家产，我身无分文在归州游荡，过往的故友亲朋对我只剩厌弃和鄙夷。”
“于是走投无路的我选择当一个船夫跑船为生，你母亲后来和我说起，她第一次就是在船上遇见的我。”
“不过我那时心里根本没空关注其它，只想好好干活挣钱、重振家族，对她的到来也并未留意。”
“但后来我发现你母亲经常来我这里坐船，就这样不知过了几年，一直到我有了自己的船。我想起她，也便决定去找她，才知道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提亲的人都可以排到城外白虎庙去了，一条小船可无足轻重。”
“就这样，我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可你母亲有一天却出现在我的船上，从那时不一样的是，我们开始说话了。”
此时周霸脑海里像是有星空闪烁，眼睛中像是有流星划过，那是因为记忆里浮现出许多耀眼的时刻。
“我们聊得越来越多，但彼此的差距却让我永远不敢迈出那一步。”
“直到你母亲的一个追求者找到我，他说给我钱叫我去外地跑商，我说不去；他说叫我认清自己，我说我一直都很本分。”
“谁知他说不过我就打我，还把我许多年日夜劳作积攒下来的船弄沉了。从那时起我就明白，这个世界向来实力为尊，没有实力只能任人鱼肉！”
“我本来已经快陷入疯狂，犹记得那时我的目光血红，手拳更是常常紧握，我想的只是赶紧修炼元气，去找那个目中无人的恶人报仇，哪怕和他同归于尽，只要我能做到！”
周霸说到这里仿佛又变成了当初那个一身赤血、无依无靠的青年，胸前激烈起伏，手拳也是再次紧握。
周天此时心中也是一股怒火升起，他对这种不公的事向来只有一个态度：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血债血偿！更何况遭遇那种不幸的是自己的父亲，这让他更是愤愤不平。
“但还没等我修炼到那个实力，月儿就来了，她说她找我的船找了很久都没看见我，直到听说了我的事情。”
“月儿说她很对不起我，她想补偿我。我说这错并不在她，要怪也只是怪自己无能。我告诉她我要和那个恶人不死不休，她却抱着我说不要犯傻不要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