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微澜(1 / 2)

土司和县尉都被他这句话镇住了,一语道破了土司与皇权的结症。

土司“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

但皇权帝威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很显然,两者是从根本上抵触的。

土司的特权是朝廷的羁縻怀柔政策所造成的,并不代表土司有对朝廷平等说话的话语权,现在一出场就表明了皇家宗室身份,代表皇权的何起云将冲突上升到这种高度,作为土司的达贡完全提不反驳抵抗的心思。

“我再重申一下我的要求:一交人,二交人,三交地!”何起云见土司的气焰没那么嚣,便再次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语气依旧强硬,但给人的感觉明显比第一次柔了。

“希望他们能懂”

别看何起云的言行莽撞,其实他提出的三条要求也是经过考虑的,第一条第二条他根本就没想过土司会答应,在没闹到不可收拾的情况下,如果土司那么容易交出族人,那日后还怎么立足,这些土司不可能想不到,而何起云的目的也不是这些。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了解就知道在这紧张不可调和的表面下,都是可以回旋的空间。

“你说地是你的,你有什么凭证?”

“老费,拿给他看”

“哼”

“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不能是假的?!”

“这个我可以作证”县尉说道。

“老费,上匾”

何起云接过从将军府拆下来的匾额,扛在肩上直走而行,窝着一大口气的达贡不作退让,眼看冲突又起。

“差不多了,再不控制说不定就出事”县尉内心掂量着火候,他也想借机来杀杀土司的威风,但怕过了火候,土司怒羞成怒作出不理智的行为,若在自己治下,土司打死了镇国将军,项上人头即便能保住,仕途也到尽头了。

县尉再次发挥了他的作用,立马跑到达贡耳边嘀咕了几句,达贡粗齁鼻气侧身避让。

镇国将军这四个字本就有象征,加上这提字之人,这幅匾就更包含多了层意义。

大成朝四十五年,即庆隆二十四年,文帝亲手书写宗室封号,然后各府拓印成匾额。

跟这块板子过不去,一定意义上与造反何异,若真被扣实了帽子,朝廷派兵平叛清巢,估计军令还没发出,自己将被别的土司或族人交出表忠心了,土司也有土司的觉悟及自知之明。

在封地的地界,扛着匾的何起云了找个合眼的地方,然后呼来仆人,将匾悬在了两棵树之间。

“今日起,这将军府就建在这了,我亲守边界,看让敢进犯,现在闲杂人等退出界外,否则,哼,勿谓言之不预!”

“好,好,今日算是长见识,我们走”

“等等,这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看在是今天才刚立的规矩,也不与你等计较,但想走可以,留下我要的人。”

“你不要欺人太甚”

县尉就知道还有这一出,每次族斗群殴什么,这个环节就少不了。

一边分析利弊,一边劝说见好就收,最后人不再坚持土司交出,只需道个不是掬个躬再归还不义所得,这事就当过去了。

冷静了一下的达贡也不是寸步不让,经验丰富的县尉大人适时出现,居中调和,何起云一脸不情愿的就接受了。

佃户们还是头一回看到灰溜溜走的土司,众人皆觉吐气扬眉,腰杆子都挺直了。

土司吃瘪,官府也是喜间乐见,毕竟平日作威作福祸害乡,官府都奈何不了。

“为了庆祝收复封地,今晚开席,一切开销用度由将军府出”得了面子还得了里子,何起云心里高兴。

佃户弹冠相庆奔走相告,磨刀霍霍向猪羊,封地比过年还要热闹。

而将军守地界,皇裔撼土司,这个事迹也上了奏节,当然奏折上还有那一句“土司治下亦是王土”,林留青之名首次进入官场。

不久后朝廷不仅派人送来一块新牌匾,还勒令乌戛土司长限期到州府说明情况,回来后送回牛羊粮食,再子继其位,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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