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风木含悲(下)(1 / 2)

阿茅一进青城便震惊了。

虽然知道沈未辰是青城大小姐,但真走入青城时,仍被气派给震慑。这么大的房子得多少人住?这要拉肚子去哪找茅房,不得多备几条裤子?可要洗裤子又得跑多远?

李景风担心战场混乱,带着阿茅一个孩子危险,便将他留在马七山寨里,之后取下汉中,沈未辰派使者找到山寨,众人便收拾家当。其实也没多少家当,只是迁徙路远,还是得带些东西,拾掇完毕便从另条小路来到通州。通州当地门派听说是大小姐的朋友,另眼相待,彼时巴中大战尚未打响,众人于是暂时在通州住下。李景风抵达青城后,沈未辰忙于丧事,李景风便请沈玉倾派人去接阿茅来青城。

阿茅见了李景风,当下骂道:“操,你个横死的!把爷一扔快两个月,不说我当你死了!”

周围都是礼堂的接待与守卫,见这小孩说话粗俗,都望过来,只把阿茅看得不自在,骂道:“瞧什么,没见过这么威风的爷吗!”

李景风牵着她手:“这儿不比外头,说话仔细些。”

阿茅见李景风戴着面具,疑道:“你脸怎么了?给人剥皮了?”

李景风道:“我现在叫沈望之,你得记得。”

阿茅骂道:“怎么,你帮了他们,救了他们大小姐,还见不得人了?”

“我是通缉犯。”李景风道,“仇家太多,会给人添麻烦。”

阿茅皱起眉头,见有轿子经过,便道:“我也要搭轿子!”

李景风道:“走路不好吗?”

阿茅骂道:“爷不配搭轿,只配走路?”

这么一说,又引来注目,阿茅更觉尴尬,随手指着一人道:“瞧什么,去替爷整张轿子来!”

李景风心想到了青城,不能任由她胡闹,挥手阻止那人,道:“你礼貌些就什么都有,说个请字不折你威风,不说,咱们慢慢走着去。”

阿茅扭头不听,李景风想了想,一把将她抱起,阿茅怒道:“你做什么?孙子抱爷爷呢!”

李景风道:“不想走,我抱着你过去,轿子却是没了。青城这么大,要去哪我就抱着你去哪。”

阿茅哼了一声,她知道李景风是说到做到的人,就是面子拉不下,咬牙道:“行,有本事就抱,我当多养条狗!”

李景风也不理她满嘴粗话,当真抱着她到太平阁。这里是青城招待外宾之用,阿茅没见过这么精致的房间,雕饰的花纹繁琐到像是把云朵摘下来安上。

阿茅跳上床摸了摸被褥,温软中带着香气,转头道:“蠢驴这回可享受了?没个使唤的下人?”

“你就住这,我住隔壁。”李景风道,“若不肯好好说话,连上茅房我都抱着你去。”

阿茅见他来硬的,她性子也是倔强,便道:“行,我就把屎拉在门口,看谁爱收拾!”

李景风只觉得这孩子当真难以教化,只得道:“这里是青城,你得在这住上一阵,礼貌些。”

“李大侠是打算住下啦?”阿茅坐在床沿问李景风,“以后都戴着面具做人?”

李景风想了想,拉张椅子坐下,对阿茅说道:“跟你商量件事。”

见他神情庄重,阿茅讶异,问道:“怎么,又想去刺杀谁啦?”

“我在想你的事。”李景风想了想,道,“小妹她爹刚走,我会留在青城一阵子,不会太久。你跟着我原有许多危险,你想跟着我也行,不跟,我也得给你安排条路。”

阿茅跳起来,骂道:“谁想跟着你!爷瞧你痴痴傻傻,这一路上不是有我帮忙,你不死也得剥层皮!”

“听我把话说完。”李景风挥挥手,“你要跟着我,我也高兴,只是我朝不保夕,若有一日我死了,你就回青城,他们会照顾你。此外还有件事。”

“我答应了人,两年后得去办件事,太远,又太凶险,且一去可能便是几年,你年纪小不方便,那时也得有个安置处。”

“爷能照顾自己!”阿茅骂道。

“那我回来去哪找你呢?”李景风问。

阿茅一时竟愣住,嗫嚅半晌才道:“你……找不着就算了,爷懒得跟你纠缠!”

李景风笑道:“我把话说明白了,你记得这里,之后要怎样自己拿主意,跟我去流浪也行,留在青城也行,我不逼你。”

阿茅哼了一声:“让爷想想!”

沈玉倾正在书房办公,忽听得使者来报说衡山派来使者,沈玉倾让使者先行等候,招来谢孤白商议。

“衡山急了。”谢孤白道,“看来衡阳守不住。”

九大家中,唐门毫无动静,行舟子写了几封信给三派掌门,多半是表面劝告,实则武当自顾不暇。

“行舟掌门雷厉风行,在武当做了不少改革。”沈玉倾道,“显然是要置身事外。”

“至于少林,据说觉见方丈要废掉非僧不可入堂的规矩。”

串通好似的,两大门派都在这当口改革,沈玉倾想着,都不是个好时机。

“衡山只剩青城这个盟友。”沈玉倾道。

华山是点苍盟友,沈玉倾则表态支持衡山。击退华山后,青城无后顾之忧,但几时出兵奥援却是个问题。

太早,无法消耗这三大派的实力,太晚只怕意图败露。沈玉倾希望这场大战过后,青城会在昆仑共议上打破六大派轮流的陈规,他有些谋划,但还模糊着,他想看到更清晰的脉络。

顾青裳立下了足以让她师父刮目相看的功劳,或许这能让未来与衡山的结盟更稳固一些。

内忧安定,外患已去,他该做些事了。

“除了打赢这场仗,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沈玉倾道,“有诸葛副掌在,点苍不会衰弱。”

“还得把唐门拖下水。”谢孤白道。

“还有件事。”沈玉倾话锋一转,“大哥说过,这趟回来会把一切交代清楚。”

“我会,请掌门挑个时间,让景风、小妹和朱大夫一起听。”谢孤白道,“现在先接见衡山使者吧。”

衡山的使者留着两撇胡子,谢孤白认得他,但真没想到,沈玉倾更没想到。

“在下文敬仁,在天水与大小姐有一面之缘。”文敬仁拱手,“舍弟文若善,掌门还记得吗?”

“文公子不是天水人?”沈玉倾很意外,“怎会代表衡山?”

文敬仁道:“敝人已迁籍湘地,蒙殷掌门赏识,荐举给敝派掌门,掌门听说舍弟与沈掌门有旧,便派我出使恭贺青城大捷,也感谢赋爷相助之恩。”

这番话把沈家亲朋全套上了,既有沈玉倾姑丈殷莫澜,又与文若善相关,最后又扯到沈从赋身上,近乎套全了,是商人本色。

冷水滩大战后,殷莫澜便对这“奸商”印象深刻,他与沈从赋在后方扰乱点苍,粮草督办全交给文敬仁。即便要越过点苍前线运粮,文敬仁也总能顺利办妥,李玄燹要派使者,文敬仁便借这关系毛遂自荐,实则也是想来看看。

看看沈玉倾与谢孤白是怎样的人。

文敬仁转达的内容除了恭喜青城、指责点苍外并无新意,还有暗示青城尽快出兵协助,日后当有所报。沈玉倾答已作好准备,即刻便会出兵,请文敬仁回告。

文敬仁却道:“我不用回去。我本是商人,是来做生意的,口信不过是掌门请我捎带,借这名头好见沈掌门。”

沈玉倾不禁好奇:“文公子要与青城做生意?”

“不是。”文敬仁道,“是帮青城跟华山做生意。”

这让沈玉倾更加疑惑,现今华山青城势如寇雠,这生意怎么做?于是问道:“文公子想做什么生意?”

“我听说青城掳敌五千,应该还没处置吧?”

这五千俘虏确实还没处置,放走这五千人,交还严旭亭尸体以对华山示好,这么天真的事沈玉倾也办不到。但杀了也大大不妥,若说巴中一战令敌人胆寒,杀害俘虏只会逼得以后的敌人死战。至于收编,现今不比旧朝,这些弟子不只家眷在华山,与出身门派的牵连也极深,收编管理不易。

当然还有个办法也挺常见。

沈玉倾道:“文公子要帮华山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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