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刀.伍7(1 / 2)

九王府,是太上皇的第九位亲弟,当朝皇帝的第九位亲叔——九王爷的府邸。九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属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室宗亲,地位和财富自然不容小觑。作为皇室府邸,少不了恢宏雄伟的气势,内容丰富的景观和尊贵奢华的铺设,仿佛世外桃源。

太阳渐渐朝着天子之城的西边缓缓下落,夜月逐渐接手了12个时辰里剩下的工作。九王府外,布置了侍卫、保镖、密卫、兵士,府内却空无一人,鸦雀无声,静得出奇。中堂门前的一片广场,一块块四四方方的砖面组成了一方四四方方的地台,犹如一面围棋的棋盘。在“棋盘”的后侧位置,一位身材伟岸,魁梧壮硕,一边眼睛戴着眼罩的汉子,正默不作声,端坐在太师椅上,他……就是太平门的头把交椅——段峰。段峰看了看天色,面若静湖,毫无涟漪,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段峰坚信,他等待的……今夜一定会来……

今晚,京城的月亮,是一轮漂亮圆润的满月,白亮无暇,犹如一面镜子一般。净月的周围,稀稀散散地分布着一些淡云,经过月亮时,完全被月亮的强势给压制住了存在感。

周围的空气,伴着一股股若隐若现的微风,犹如流水一般,在段峰威武的身边轻拂、缠绕、流连、淌过……看似不羁、流动的空气,在段峰的感知中,却透着一股和谐、平静、稳定的特质~

独眼段峰,那另一只紧闭的眼睛,眼皮开始咕噜转动,他眉头紧锁,睁开了眼睛……环绕九王府中庭广场的各种树木,树叶纷纷出现了不同先前的扰动,发出了突兀嘈杂的摩挲声,显得无比高调、嚣张,充满了挑衅的气息~

“伊……百花冠,嫁女妆,不愿天宫侍娘娘,只愿此生伴情郎。相抱拥,偎依傍,碰杯共到夜台上,合欢与君醉梦乡。痴女花,落君膀,但求长伴有情郎。双枝连理,一同死去树也同模样……”长空漆夜中……那索人性命的戏曲,犹如鬼歌魅音一般,飘忽环绕,循环反复。夜半歌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惊得附近的鸟儿们纷纷起身飞舞,顿时鸟儿们零零散散、叽叽喳喳喧鸣着“点燃”了这夜空~

段峰第一次听到这曲词,肾上腺素也短时飚高,但他还是按捺住了性子,耐心地观察着头顶周围。多年出生入死的江湖经验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心绪荡漾,自乱阵脚~这唱腔飘忽不定,似乎时高时低,忽前忽后~在现场的一阵小混沌之后,天上各种杂乱飞舞、叽叽喳喳的鸟儿们,似乎受到某种感召,从四面八方飞向段峰身后的两层大阁楼楼顶聚集。而这时,段峰也听出来,歌声就停留在了群鸟汇聚的楼顶……段峰屏气凝神,试图看清楚楼顶这诡异的歌声乃何人所为,可一眼望去,群鸟汇聚的地方形成了乌压压的一团黑球。数不清的鸟儿们飞到了楼顶,它们并没有停下休息,而是不断拍打着翅膀,以一个圆球的形状环绕悬飞着!配合无数翅膀的拍打声,鸣叫声,共同构成了一幅令人费解的场景~

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奇异画面,段峰一时间,竟表现出了一位江湖大侠、朝廷高手不该有的静滞,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段峰陷入迟滞状态的时候,一声沉闷的问候,如晴天霹雳般,将段峰的意识给惊回:“段大人……别来无恙啊……”段峰缓缓回过身子,心里想着: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竟能布置出如此玄机妙局,利用莫名歌声和群鸟乱舞的嘈杂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掩盖自己身形移动的声响涟漪,看来,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计谋诡谲,还通奇技邪巧……

等段峰回过身,正眼八经地开始看着不远处一个漆黑的身影。此人身着一袭夜行衣,黑色卫衣帽里,还是那张黑底红纹、诡谲怪异、细眉细眼、似笑非笑的面具……他依旧双手搭在身后,不动如山,双手互搭身后,持着那柄中长度的“黑棍”……段峰看着这个“鬼影”,笑问:“呵呵~别来无恙?我何时与你见过?你到底是谁?!”

刺客再也没回答段峰,只是将右手臂从背后以肩膀为圆心抬起,右手手臂与肩同高,整条手臂与地面平行后停下。段峰正疑惑着,忽感身后阁楼楼顶上的群鸟动静顿时小了许多。由于战场的分分秒秒都事关生死,容不得半点疏忽,段峰无法回过头去正眼确认,他只是稍稍偏头,试图用余光去窥探楼顶的动静。段峰能感觉到,楼顶的群鸟正在逐渐一一飞离消散……段峰没看到的是,一抹鲜艳的黄色突然间从群鸟中飞离,飞向了空中,而群鸟也随之四散而去……

“伊……百花冠,嫁女妆,不愿天宫侍娘娘,只愿此生伴情郎。相抱拥,偎依傍,碰杯共到夜台上,合欢与君醉梦乡。痴女花,落君膀,但求长伴有情郎。双枝连理,一同死去树也同模样……”这词曲,始终在段峰与刺客之间唱响。没过多久,段峰就隐约觉得这唱腔从天际飘来,歌声越来响,越来越近……接下来的事,再一次震惊了段峰。

只见那“歌者”从段峰头顶略过,径直冲向了刺客,停在了刺客抬起的右手臂上……那是一只大鸟。段峰不知道的是,这鸟,就是那只与关轼相依为命的大鸟!

此鸟,名曰“凤头冠”,鹦鹉科,周身黄毛亮羽,凤冠凤尾好似传说中的凤凰,遂名“凤头冠”。凤头冠属鹦鹉科,遂擅长学人说话、言语、唱戏等,自古便有“鹦鹉学舌”之说。此鸟只须习得说唱念词之精髓,便与人无异,真假莫辩。

凤头冠在刺客手上停下来后,便停止了歌唱。看着这一切,段峰自然也明白了过来。就在这时,周围天空又出现了异样,段峰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有人凭借轻功分别飞到了四周的屋顶、院墙顶、屋梁上。那是六个身影,段峰定睛一看,是重海、既无咎、无影、独乐、狂骨、冷梅!

段峰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问到:“你们怎么来了?!”狂骨率先调侃到:“嘻嘻……大哥,我们跟您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兄莫过弟呀……”既无咎抢说:“大哥,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主意……”段峰摇了摇头,苦笑:“哎~你们啊……”重海说到:“大哥,刺客武功高强、行动诡谲、计谋多端,连蒯越也身首异处,我们……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段峰大手一挥,打断了重海的发言:“诶!!这是我跟他的事,也是我答应他的,怎能出尔反尔?!传出去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我心中有数,尔等不得插手!!!!”

屋顶抱胸斜靠着的独乐,听完便闲悠悠地躺坐下,不羁地笑说:“呵呵……我就说嘛,大哥不会让我们插手的,看戏吧……”然后拿出酒坛,打开酒塞,仰天长饮。而无影和冷梅见状,沉默不语,只得静观其变。

刺客站在不远处,不为周遭所动,依旧不动如山。突然刺客发话:“段峰……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好!我就让你看看,我是谁?!”刺客一边说,一边放下平举着凤头冠的右手,而凤头冠也聪明地顺着右臂爬上了刺客的右肩。刺客右手摸向黑色夜行衣的卫帽脱下,紧接着,取下了脸上那个黑底红纹、细眉细眼、似笑非笑的面具……

段峰借着今晚明亮的月光,彻底看清了对方的面目,只是……这个人,这张脸,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段峰行走江湖多年,出生入死、刀山火海,大江大浪都经历过了,但是这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他惊恐万分、眉宇颤抖、双目圆瞪,黄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了他的额头。他强行压抑住自己涌动的情绪,双唇抖动,勉强说出:“怎……怎么是你?!”……

周遭屋檐楼顶上太平门的其余六人,是从未见过向来沉着稳重、处变不惊的大哥露出了今夜这等表情和情绪,大家心中都充满了疑惑,不知道此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瓜葛,能让大哥如此惊慌?!而段峰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呆立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自己下一秒应该做什么……

刺客表情严肃,如雪山冰川~看着眼前这个人,段峰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他多希望眼前这个刺客,和自己在邯城认识的关轼不是同一个人……段峰仰头深吸了口气,先闭目,后张眼,呼出老气,强压住情绪,对着刺客说到:“动手之前,我需要你的解释……”

刺客斜着嘴,冷笑到:“哏哏~段大哥,没想到吧?!在下——钟邪!钟邪既是关轼,也非关轼;关轼既是钟邪,也非钟邪!”段峰听得云里雾里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只见眼前这位钟邪,眉目之间充满了无情、冷酷、阴邪……丝毫没有了关轼的那种阳光、憨厚、淳朴……钟邪接着说到:“关轼那胆小如鼠、若不经风的家伙,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吾钟邪的存在……要不是吾多次暗中出手,恐怕他小子早已死了个百回千回!”见多识广的段峰碰到眼前这人说的话,也顿感莫名其妙,不知其所云,只得不知不解地问到:“既如此,那日在邯城郊外树林里遇到群匪之时,关轼遇害,你又为何不出手??”钟邪笑答:“呵呵~若不是吾与关轼同心一体,吾自然可不必去管他死活……却怎奈他若死了,吾也不复存焉。关轼这个没用的东西遇袭晕厥,吾正准备出来杀光那几个喽啰。哪知汝段峰却先吾一步出现,救了关轼……那日吾钟邪可看得明明白白,汝内力深厚,武功高强。那十数个喽啰在汝面前,竟如同草芥浮尘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尽数灭杀。遂,吾便暗下心誓,有朝一日必与汝段峰一决高低。故今日……吾钟邪前来‘自投罗网’,既为杀仇,也决生死~”

段峰听了之后,回头窥向身后大门紧闭的屋内。那里面,正端坐着钟邪的仇杀的目标——九王爷。九王听到了屋外的动静,缓缓起身,走向了大门,脸贴着门上的小孔窗,观察着阁楼前广场上的情况。

段峰对钟邪说到:“我太平门一众,承蒙圣恩,受皇家器重。保天子平安,护皇家尊严乃太平门天经地义之己任。无论如何,今夜,若不是从我段峰尸体上踩过,否则谁也别想动九王爷一根汗毛!!!”

钟邪笑答:“哏~没想到,关轼阴差阳错地认识了汝这朝廷大将段峰……真乃造化弄人……在杀死蒯越之后,关轼也渐渐发觉了吾钟邪之存在,开始与吾挣扎作对,多次将吾强压……为免夜长梦多,吾将关轼紧锁,奔袭至京城,就为了快刀斩乱麻。既天意滑稽,识得你段峰,那吾就只能竭尽所藏之力,与汝……不死誓不休了!!!”

段峰低着头听完了钟邪的话,原本紧闭着的那只还能看见的眼睛缓缓睁开。只见段峰转过身去,走到太师椅旁,从太师椅的后方拿出一把深沉大重的器物。段峰回到太师椅前,右手单手拿握着器物的柄部,器物的另一头往地上一架,左手伸过去,将缠裹在器物身的红布揭开,掀起……皎洁明亮的月光,照在了段峰手持的物件上,反射出了一道强烈刺眼的光芒!也正值此时,周遭刮起了一阵强风。器物的光芒金银相汇,趁着强风卷起的树叶沙尘,仿佛一条金鳞巨龙在周遭飞腾盘旋,风卷残云一般~这就是段峰从太平门密室里“请”出来的神器……当光芒移去,钟邪终于看清了这神器的真面目。那是一把寒光四溢、霸气腾腾的银面大刀。只见刀身银白锃亮,光洁无尘,而后端刀柄及护手则是金光闪闪。大刀护手被铸成了龙头形状,龙口大张,连接着银白的刀身,刀柄则被铸成了龙尾形状,整把大刀仿佛天兵神器一般,令人敬畏,不敢造次。

段峰开口:“这……是圣上钦赐的‘龙头斩首刀’!凡作奸犯科者、罪大恶极者、欺君罔上者、破律坏法者、欺凌百姓者,皆可由我段峰以此刀先斩后奏!”……正在静观其变的太平门其余六人,看到段峰这把龙头斩首刀后,表情也愈加严肃了起来。他们跟了段峰这么久,也从未听段峰提起过这把龙头斩首刀,今夜,他们也是第一次得见,内心唏嘘不已。

段峰提着龙头斩首刀,对钟邪说:“钟邪,你……还不悔悟退去吗?!拳脚无眼,刀剑无情~”钟邪依然待在原处一动不动,笑了笑,说:“呵呵~吾今夜既站在此处,又岂有贪生怕死、临阵退缩之理?!此路……早已不归……能死在你段峰的手上,吾算是死得其所,不虚此行。不过,吾最终要做的,是取下九王的首级!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济于事~既如此,吾也只好见神杀神,遇佛杀佛了!!!”

段峰回了一个“好”,不再多言,身子微微前倾,提起龙头斩首刀,迈出了步子……段峰向前由慢走逐渐加快步伐,径直向钟邪冲去……反观钟邪,依旧泰然自若,就像当初决战蒯越一般,以静制动。就在即将接近钟邪的一刻,段峰左右手同时握住了刀柄,雄腰一扭,龙头斩首刀被强大的力量带起,径直向钟邪劈去……钟邪面对这翻云倒海般的刀气,开始晃动身子,梅花乱步,闪了开去,右肩上的凤头冠,也被惊得飞向了高处。

段峰的刀挥得劲力十足,尽管钟邪躲闪了过去,还是被刀风在肩膀的衣袖上划破了一道口子,紧接着段峰运足内力,双手肌肉充实,青筋血管怒张,两只手臂比原来大上了一圈。说时迟,那刻快,段峰未等喘息停顿,直接一个老劲十足的腰力,将刀举过头顶,对着一侧刚闪过的钟邪硬生生地就要竖劈下来……

反观钟邪,见到段峰如此凌厉连贯的刀法,感觉到了以往不曾遇到过的压迫感,自然不敢怠慢。刚刚闪躲过后,钟邪双脚的神经肌肉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看着就要被劈中,他操起手里的“黑棍”,持棍的右手运足内力,在地上使劲一撑……段峰的龙头斩首刀的银色刀面几乎贴着钟邪的脸,朝下也几乎贴着身体劈了下去,距离之近,状况之险,钟邪的脸,都几乎感受到了龙头斩首刀金属刀面的寒凉!电光火石、插针无隙之间,钟邪逃得生天,双脚的神经和肌肉也迅速得到恢复,接着一套灵巧如兔的身法,退居到了暂时安全的距离,而过程中,段峰运足内力劈出的刀风,犹如巨龙翻腾一般,竟形成了强大的气流,竟吹得影响了钟邪脱逃的步法……

段峰一套连招下来,也不得不停顿些许。高手过招,并不是一味地比拼蛮力、内力、技巧、武功,而是在相互试探中,蒐集对手的内力程度、招式特点等各种信息,以做出下一步的行动计略。段峰此时的脑子里,正处理分析着和钟邪第一轮交锋所获得的所有信息和细节。当然,试探……是相互的,一旁的钟邪,脑子里也在处理分析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而段峰面前的青砖路面,已经被段峰强大内力驱动的龙头斩首刀劈出一道深长的裂痕……

待在屋顶楼顶观战的太平门其余六众,也被这短短的一轮交锋惊得冷汗直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虽然同是太平门门众,其余六人不仅从未见过龙头斩首刀,也从未见过如此火力全开的段峰,更不清楚段峰的战力极限到底在哪里?!

原本斜躺着潇洒饮酒的独乐,也放下了酒壶,开始坐直身子观战。站在独乐一旁的无影,从脸上的黑色面罩里,一阵低沉稳重的声音,蹦出了三个字:“好身手!”

钟邪站直了身子,调整了呼吸,他读懂了段峰的认真。在只关生死的决战场上,不遗余力,全力输出,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和认可。钟邪右手将“黑棍”交到左手上,右手握着“黑棍”的棍柄,稍稍一用力,缓缓地抽出……只见一小段金属,冒着寒光被抽出,越抽越长……最后,竟然从棍身里抽出了一条散发着冷栗气息的光亮铁器——一把笔直细长的“唐刀”!唐刀不同于传统中国古大刀,它是隋唐时期古代刀剑锻造工艺的巅峰,“唐刀”可以说是古代冷兵器中制式武器的最杰出代表。它是隋、唐两朝四种军队制式武器的合称——唐直刀。唐刀刀身狭窄,单面开刃,刀身笔直,刀尖处有锐角,可砍、劈、刺。正所谓“剑走轻盈,刀行重劈”,唐刀,兼具了剑的轻盈和刀的劈砍,在灵动的挥舞中,寻得仙机,或劈或刺,一击必杀!段峰看着钟邪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真本事,不禁眉头舒展,看着钟邪,嘴角露出了微微的一笑~

二人站直了身子,调整着各自的呼吸心跳,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真正的战斗,从现在才正式开始……双方正在等待对方的某种回应,这是高手狭路相逢时,对对方的尊重,也是一种默契,而讽刺的是,此时,高手间的默契,却往往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段峰手筋挑动,翻转了一下龙头斩首刀的刀面,银色的刀身,将月光反射在了钟邪的脸上……与此同时,钟邪也同样翻转了唐刀的刀面,同样将月光反射向了段峰的脸上……此刻,二人接收到了对方的“讯号”,操起各自的兵器,冲向了对方……

就在双方距离相差无几之时,段峰运足内力,将刀身倾斜,狠狠一劈,在空气中刮出了一股翻腾汹涌的气流,犹如巨龙咆哮般袭向了钟邪。这股气流刚劲凶猛,体大势沉,钟邪一时之间也无后路可退。钟邪见状,左手将刀鞘向后别,右手拿着唐刀高举过头,酝酿稍许,一道寒光竖直着横空劈下,将这股夹带着砂石、尘土、树叶的气流一分为二,分别钟邪向左右两旁分流吹走。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段峰从被分开的混浊气流中,高举着龙头斩首刀从钟邪上方横空劈下~钟邪凭借着肌肉神经,下意识地将左手的刀鞘,与右手的唐刀交叉呈十字形,硬生生地扛下了段峰这势大力沉的一劈,饶是如此,钟邪也被这股力量压得弯下了膝盖~钟邪再次发挥了自己在面对强敌时,接力、化力、借力、发力的独到本领,利用自身出色的柔韧性,凭着刀身与刀鞘,将段峰的劈砍引向了地面……只见段峰的刀头,像切豆腐般再次切进了地砖里。此时,钟邪最擅长的“黄雀在后”之机出现了。他知道,这种时机转瞬即逝,来不得一丁半点的迟疑犹豫。钟邪再次展现出身体惊人的柔韧性,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扭动姿势调整着身体,右手的唐刀,犹如索命罗刹般挥向了段峰……段峰此时,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改色,只见他未握刀的左手,五指伸张,手掌摊开,别在腰间,蓄足了内力,随着一声“哈!”,径直向钟邪的身上攻去。这插针无隙的瞬间,段峰如此势大力沉的一掌,就是身轻如燕、灵巧非凡的钟邪也不可能全身而避。黔驴技穷的钟邪,用尽了“葫芦里的最后一颗药”,勉强地倾斜了一下身子,也只好让段峰手掌侧面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自己身上。就算只是蹭了段峰手掌的侧面,由于手掌内力雄浑、劲道十足,钟邪也被击飞了十数米远,踉踉跄跄连道都站不稳,让钟邪也“喝上了一壶”。钟邪用刀插向了地面,这才紧急“刹住了车”~站稳的钟邪望向段峰,嘴角已经挂上了一条血痕。而段峰,脸上却出现一道淤青,嘴角也流出一条鲜血……原来,就在刚刚钟邪被击中后的一刹那,钟邪拿着刀鞘的左手顺势狠狠袭向了段峰,戳在了段峰的脸上……

钟邪单膝跪地,右手握着“刹车”的唐刀,左手已不再握着刀鞘,而是捂着被段峰掌侧击中的腹部,微笑着对段峰说:“呵呵~段大人果然武功高强,今夜竟让钟邪如此狼狈不堪~前所未有……呵呵,痛快!!!”段峰擦拭掉嘴角的血痕,冷笑到:“哏哏~你也不简单啊,我段峰这辈子脸上就受过两次伤,一次失去了这只右眼,另一次就是你~”。钟邪笑答:“呵呵~与有荣焉~”……太平门其余六众,继续保持着观望,个个眉头紧锁,心里的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段峰、钟邪二人。大家的心里,不禁都发出了惊叹与赞许,而惊叹与赞许的对象除了段峰,还有钟邪……在这一刻,甚至有人在心里感叹:如若钟邪不是对手,不是通缉犯,该有多好……

嘴角血腥的味道,似乎成了一味催化剂,让钟邪的神经陷入了高度的亢奋。他低头微笑,身体在颤抖。而这颤抖,不是因为受伤而体力不支,实则是因为遇到了强敌,遇到了与自己同频的人,而难掩内心的激动。此刻的段峰和钟邪,都带给了对方莫的惊喜,双方抛开了所的恩怨情仇、生死决斗,享受着这场“游戏”的乐趣~

钟邪极力平复着内心的狂喜,调整呼吸心跳,借着唐刀,顶着地面站了起来。这次,他不再带上刀鞘,而是仅持一柄唐刀,毫无顾忌,痛痛快快地与段峰对弈。而远处的段峰,也做好了迎接下一轮较量的准备……

就在钟邪准备动步进攻之时,他脸上突然眉头紧锁,双目怒睁,面露狰狞,左手按住了脸,整个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随后便连刀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而钟邪又再一次痛苦地跪在了地上。段峰见状,满腹疑惑,不明所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伫立观望,脸上还挂着些许担忧……

跪在地上的钟邪,左手按住自己的面部,右手撑在地上,身形弯躬,痛苦嚎叫,那声音响彻了深夜中的九王府……

突然,钟邪停止了痛苦的嚎叫和诡异的挣扎,安静了下来,双手抱头,整个人跪趴在了地上,只看见身体在安静地缓缓地起伏呼吸~他双手撑地,艰难地、慢慢地将自己撑起来,头缓缓抬起,额发凌乱,望向了段峰……段峰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朴素、憨实、善良,再也不是之前那种无情、冷酷、阴邪……面目凝重的段峰,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关轼?!……”对面那人,眼眶湿润,两行热泪顺颊而下,回应到:“段大哥……对不起……”听到这声久违的“段大哥”,段峰面部抽搐,浑身微颤,连刀都有些拿不稳了……

正当关轼拖着弱小的身子准备挺起之时,他再次抱住了头,再次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身子再次颤抖、抽搐……一番挣扎之后,他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脸上的朴素、憨实、善良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狰狞、冷酷、阴邪~钟邪大喘着粗气,右手按住脸面,只有一只左眼从指缝间露了出来,仰天长啸:“关轼!!你这个……你这个废物!!!!如若再出来作祟……你……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我们同归于尽?!”挣扎中的钟邪,身躯狰狞诡谲的扭动着,面部的表情也在朴素、憨实、善良与狰狞、冷酷、阴邪之间循环反复地切换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包括段峰在内的太平门七人都看傻了眼,一时间都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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