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移之策35(1 / 2)

这五个大字一出,本来寂静的考场之中,顿时有些声音出现。

判官只是眉头一皱,眼神一扫,些许的嘈杂声便瞬间消失。

只剩下一群士子,瞪大了圆眼睛,呆傻的看着身前的白纸。

这道题目出的太难,他们竟连磨墨的心思都无了。

这就好比是你钻研了几年的加减乘除,到考试时突然出了道导数题一般。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出题人实在该死!

茫然无措的考生们,皆是抓耳挠腮,急的头发都快要掉光了,脸皮都要挠破了。

可考试这种东西,永远不会欺骗你,不会就是不会,那是真的不会。

场中考生们心态炸裂,几欲痛哭之际,林登却停止了微愣,抬眼朝主考的漳州判官望去。

两人视线顿时交会,在空中碰撞出火花来。

看着对方脸上那藏不住的嘲讽神色,林登已猜到了其心思。

这新来的漳州通判,可不只是与朱熹不和那么简单啊,看来他是想以此阻了我的道途。

林登也是回了个冷笑给他。

看着面色阴郁的林登,突然冷笑,漳州通判心中咯噔一声,顿时感觉不妙。

不会吧?

这么莫名其妙的题目他也能有思路?

不开玩笑的说,就这个题目,是他来漳州之前,特意请教了好几位大儒,才想出来的题目,就连他本人上了考场,也是两眼抓瞎。

他竟真有思路?

心中焦乱如麻,脸生怒意,这位通判大人再也站不住了,竟从位置上离开,在场中巡视了起来。

咚咚的官靴踏在地上,本就倒霉透顶,心态炸裂的众考生们已无心看题,皆目送着判官的身影,朝林登处看去。

其余几位考官,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主考大人要做什么。

按理说,场中众人如此东张西望,他们需要加以训诫,可当下主考不发话,在场内巡视,他们也不好擅作主张。

领导若是不给眼神暗示,他们是真不敢随意处置,就算此举是依法行事,那他们也不敢。

待到主考走到林登身前,洁白的纸张上,终于落下了笔迹。

笔走龙蛇,迅如闪电,写下一个个藏势如剑的文字。

“夫也已矣者,不移也,唯上智与下智得之,故而不移。”

此话一出,主考的判官,便惊住了,这也已矣者,竟然还能这么解题的?

考上进士的人,论语自然都是背的滚瓜烂熟的,这也已矣只是三个没有具体含义的助词罢了。

只是表示一个语气。

没想到此子竟然抓住其中的感情色彩来破题,归为两类,那确实是在两种场景下说出来的。

一种人是孔夫子觉得此人太过于牛逼,他已经无话可说了;一种是这人太过于愚蠢,他也无话可说了。

这一解真是妙啊!竟然把这一问,与上智与下智的典故联系起来,此子确实有些东西!

判官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暗道不愧是朱熹教出来的学生,竟然恐怖如斯。

林登笔锋未钝,其势未停,脑中却是早已经回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虽然上智与下智不移,但这只是在同一个时空下如此,但历史是有所演进的!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一个伟大的理想,天下大同!

六亿神州皆尧舜,是绝大多数中国人的梦想。

中国人重视教育,歌颂贤人,从孔夫子时期便是如此。

但是又有几个朝代能做到有教无类呢?

他继续写道。

“盖上智自诚而明,天性无缺,至德而无可化成也。下智固执己见,过而不改,亦无可化也。道贵而变易,人贵而能改,若颜渊之圣,不迁怒,不贰过而已矣。故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主考不知林登的思绪变迁,只留意纸上,见此一段,又忍不住唏嘘,若不是考场,只怕他要击节赞赏起来。

这段是对上智与下智的解释了,既能从中庸一书中找出定义来,又能联系到论语中的原文,可谓是妙极。

最重要的是,此文一句,“道贵而变易,人贵而能改”直接为下文的“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蓄了势。

文章写到此处,下文他当写点啥出来呢?

判官还未曾多想,林登便又在纸上写出了一段话来。

正所谓,

“且夫人乘天地之正,而各得性命,有好学者,亦有不好学者,有明者,亦有不明者,性之相近,习之相远,何以生相一,德相悖也?法教之不同也。”

判官点点头,这段从小见大,由人之修身,延伸到了国家大本,道德法教。

法教之不同,莫非是要讲一讲这圣君和昏君的区别?

谁料林登却大笔一挥,直写到了华夷之辨上。

“是以华夏之教,庶之,富之,教之,衣食足则知荣辱,仓廪足而知礼节。然则四夷,皆残暴虐民,征伐不息也。华夷之间,语言不通,嗜欲不同,此皆法教之别也。”

判官此时又皱起了眉头,此一节,还真是未曾想到。

对于这大宋而言,最大的问题便是这华夷之辨的问题上。

对汉唐而言,天下只有一个王朝,唯独北宋,北面留了燕云十六州一块汉土。

辽国便凭借此块土地,树立制度,与北宋隐有分庭抗礼之势,两国之间,谁能代表华夏,谁是中国,总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头。

若是北宋时,占据了九州大部分领土,这还好说一点。

在正统性竞争上,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以洛阳为中心的河洛地区,便是如同王座一样的加持。

谁掌握了这块古称“中国”的中原地区,谁就自然更加名正言顺的自称中国。

可当下金人崛起于辽北,其势凶猛无比,辽朝西迁,宋朝南迁,中原沦陷,北土无存,南宋初年时,高宗皇帝为了华夏延续,忍气吞声,卧薪尝胆,竟在国书中自称“臣构言”。

这于国朝而言,实在是一段屈辱而悲痛的隐秘也。

生活于这片时空中,从小听说着金人的故事,判官也是心情沉重起来。

看着林登上面写的,此皆法教之别,收了这段话,想他接下来又该怎么写。

只见林登接下来,直以历史为例,讲述了北魏汉化,今为汉人的典故,沙陀内附,后为五代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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