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海的讯息(1 / 2)

新海道,捕鱼船。

身上灼烧的痛苦被疲倦所取代,周政摇了摇头,他相信自己很清楚的听到了脑袋中的水响。

汪洋的涛声和海鸥的啸叫环绕在耳旁,紧贴在后背的是木质的触感,海的清凉伴着鱼虾的腥臭一并钻进鼻子。

茫然的坐起身来,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引得脑袋上的伤口抽动,钻心的疼痛一下便刺入心房,这种来源于基因的恐惧搅得胸口发闷透不出气来,可这终归是活着的证明。

“孩子,你总算醒了。”

“监工动手太狠了,只是动作慢了些,就把人打成这样!”

“这么大的口子,大娘见了得多心疼啊。”

杂乱的声音冲进混沌的头脑,再加上头颅的抽痛,刚刚串起的头绪一下被打乱。

浑身伤口的周政扒在地上,刚才那阵急促的运动把伤口都扯开了,鲜血瞬间从身体里涌到甲板上,外人看来现在的他几完全乎要被浸泡在自己的鲜血里。

正想再挣扎几下,一双粗糙而温暖的大手从附近伸过来,只听得咔吧一下,折断的骨被人头接回了原位,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兀尔特,不要动。”

“这里骨头断了,你先躺着吧。”

一抬眼,说话的正是一个老人,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仿佛汤面中熟烂的面皮一般,生的满脸都是面条似的斑纹。

“为什么他喊我叫兀尔特,难不成我又改名了吗?”

忍着头痛,接过老人递来的水,热水多少缓解了身体的疼痛和腹中的饥饿。

自己正是在一处狭小的木房里,狭小的只能容下两张严密衔接的地铺,光秃秃的墙面一点色彩也没有,整个房间唯一的饰品是房顶的一串铁铃。

光线从同样狭小的窗户照进房来,借着这来之不易的光亮,周政看见了地上散落着绷带和止血药,一股劣质药水味冲进了他的鼻腔,引的他咳嗽不断。

“帮我把水盆搬过来,就是原来那个盆。”

那老人喏了一声,只见他穿过狭窄的空间,将一盆红乎乎的血水端了过来,周政转头望向鲜红的水面,微微荡漾的倒影将周政现在的面容显露出来。

首先入目的是圆形的大脸,但这种圆润并不包括两颊,最应该饱满的地方像是天坑一样凹下去,而天坑㡳部正像雨后的黄土地一样,生出了黑黄色的痘与痣。

灰暗的色彩笼住脸庞,仿佛一朵乌云降生于地上,把所有表情都遮挡在疲惫痛苦的麻木背后。

他知道,这是长久的劳作导致的,无论多么光滑的皮肤,被海水浸过后都会变成这种样子。

这是一张劳动人民的面容,同时也正彰显这自己的处境。

至少现在,被劳动的生活留下痕迹,还不是一件值得让自己骄傲的事情。

“孩子,你先歇着,外边有人喊了,如果疼就咬住这块毛巾,你伤的算是轻点的,年轻人啊,就是气盛。”

老人提起药箱,嘴里嘟囔着跨出门去,将周政独立留在了屋子里。

熟悉的放空脑袋,让空旷的大脑接收原主的记忆,周政回望着传输过来的记忆,眉头不自觉皱起纹来。

原主的身份是一名捕鱼学徒,来自边陲大省的小乡村,所以名字也是这么的古朴,连姓都没有,按惯例起了个兀尔特的名称。

自己家里应当是个富裕的自耕农,十五六岁被父母送到城市的一所中学起了技术。

按理说家里全力出钱的话自己是不用出力打工的,可问题是自己是个次子,家里的财产是大哥的,按惯例自己一分也不能拿,家里人能把自己放逐到大城市上学就己经是乡土唯一的仁慈。

至于自己为什么在这只没有名字的改装渔船上。

现在正是学校的假期,为了补贴一下本不充裕的伙食费,便和记了几个同乡合伙来这条捕鱼船上打黑工。

结果船儿刚刚出港,这群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就遭受了生活的迎头痛击。

原主和几个同学不愿在暴风雨中下网捕鱼,和一意孤行的监工头子起了冲突,从一开始压抑的争吵发展到后来激烈的打斗只用了几分钟。

斗殴的结果证明了棍子比胁骨要结实的多。

望着头顶摇晃的吊铃,从回忆中脱身的周政感到不对劲。自己这个具有北方游牧民族特色的名称,与眼前的一切比较起来都显的那么违和,那种感觉就像是亲眼看到矗立在甲板上的蒙古包一样。

“记的刚才还是白房子呢,为什么一转眼又跑到船上来了?”

“不行,现在自己的伤势太重了,得想想办法,现在气温不低,伤口会化脓的。”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