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权游戏(第三十三章 跛子的选择)33(1 / 2)

扶垚不止一次地进入皇城,对帝王之城可谓非常熟悉。

他遥望帝王大殿,想起十年之前,自己第一次走入大殿,陪伴父亲参加昭皇与娥后的大婚。

彼时,皇城里的楼台殿宇到处张灯结彩,宫人们的脸上都堆着笑容。他站在铺满红毯的广场上,看着熙来攘往忙碌的宫人,以及亚夏大陆各国的礼团,内心被深深地震撼了。

除了苍陵的贡马、望海的青牛、蛮国的大象和雷霆的披红战车外,扶垚印象极深的是铜古红发族舞姬。

迎亲队伍十分庞大,包括首辅芮隐、其他辅政大臣,还有各部门的大臣、次臣,以及昭阳城内具有强大影响力的伯爷、爵爷们。他们知道,帝国与金亭的结合,是金与银的联合,若是彼此成全牢不可破,将令银夏霸权继续延续下去。

扶垚远远地看到,昭皇携着金亭公主缇谧的手,坐在鸾驾凤辇上,一起穿过朝阳门,拾阶而上进入帝王大殿。大臣、伯爷和爵爷,整个帝都的权贵们莫不笑呵呵的,但扶垚却非常清楚,这些人没有几个是真心地祝福昭皇的。

婚嫁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对于一国之主而言,那不过是政治联姻而已。

那一年,扶垚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已经懂得这个道理了。

如果一个人自幼年时起被人嘲笑,在众人嫌弃的目光中长大,那么他就一定会极为敏感。恰巧,扶垚就是这样一个敏感的人。

幸运的是,扶垚也是一个懂得改变的人。

为了改变自己,年幼的扶垚做出决定,前往太乙山白峰、黑峰与灰峰求索自省。未去太乙山求索之前,扶垚与父亲遇到了一位异人堂的异人,名字叫做信游。

信游出身不凡,家族是犀岭霓裳湖畔霓裳镇乡绅,开办的醉风楼名扬银夏帝国。信游见了扶垚相貌,竟然啧啧称奇。

“我热衷于专门探访各地奇事,寻访会有奇遇的有缘人,若是我没有看走眼,扶垚就是难得一见的有缘人,将来有登朝拜官之际遇,但是亦会陷入朝堂暗潮。”

“这个孩子该如何破解呢?”父亲忧虑地问信游。

“如果想要破解危难,要么就去太乙山,要么就前往廊中渐国境内的九幽山,加入探索者才可避祸。”信游说完,扬长而去。

父亲毕竟还是心疼扶垚,决定让扶垚去太乙山。

扶垚先去了太乙山黑峰求索。正是黑峰求索期间,扶垚认识了黑子吴山,而他另一个身份则曾经是预言师。

吴山是益国绿竹镇人,自幼就有某种神秘的预言能力。机缘巧合,吴山被预言堂的预言师带走,训练他发挥更大的预言潜能,那位预言师乃是叶好龙。

叶好龙是廊中节国持节镇人,与吴山老家隔着持节河相邻,早早就听说吴山的能力,希望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弟子。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之后,吴山对预言能力产生抗拒,觉得人世不可被预言左右。后来,吴山偷偷离开叶好龙,跑到太乙山求索,不想巧遇了扶垚。

吴山在黑峰上求索多年。他的衣衫虽然褴褛,眼神却无比坚定。别看扶垚长相丑陋,但他心智却超出同辈之人,经常思考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两人脾气相投,经常探讨一些奇怪的问题。

你是谁?吴山问。

我是扶垚。扶垚答。

去掉了名字你又是谁呢?吴山问

名字既然去掉了,又何必纠结是谁?扶垚答。

无论你生活中的群体有多大,总有些人是活跃的,总有些人是冷漠的,所不同的是,当你参与其中时,它热闹非凡,当你排斥时,它无比冷清。

扶垚侃侃而谈,令吴山频频点头。

正是那段时间里,扶垚的见识与思想得以变化精进,还了解到预言堂与异人堂的内幕,使他颇为向往。在扶垚的意识中,能够左右亚夏的预言堂,一定是个极其神秘的组织,若是能够加入其中必很有趣。

至于异人堂,虽然名气不及其他七堂,入堂者人数极少,江湖地位居然不低。据说,每隔十年,异人堂异人会齐聚莽荡山,在壁上观里交谈心得,了解异人们的异能。扶垚想起信游的话,便有了前往壁上观的想法。

不过,自从辞别吴山去了白峰与灰峰,又在学城求学一段时间,扶垚又有了不同的见解。这些经历塑造了如今的扶垚,也令他越来越成熟与豁达,不再纠结于年少时的迷惑。

回想起太乙山求索的经历,扶垚不免感慨万千。他抬起头,看到一群鸽子飞过头顶,发出清脆的鸣叫声,仿佛正在提醒自己似的。

“扶爵,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莫非是来请老友喝酒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扶垚耳边响起。

“皇城副总管喝的酒可得是好酒,幸好扶垚还真要了一坛。”

“哦!在哪?什么好酒?”

“就在扶垚的府上。酒是灵湖水调的,灵湖酒仙酿的,味道那可是绝不一般啊!”

“只要是扶爵说的好酒,裘酒必要好好尝尝。”

“可是,现在我想去帝王大殿,还得见见泰姝掌仪,品酒的事急不得。”

“好!我陪着扶爵。”

扶垚转过脸,就看到一张有点猥琐的脸。这张脸谈不上丑陋,却让人一见就觉得讨厌,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

此人名字本叫做裘玖,家族在昭阳虽非权势熏天,却也是有些影响力,与扶家可以算是多年世交。裘玫从小性格顽劣,与贵族子弟关系奇差,倒是与扶垚很投脾气。扶垚求索之时,裘玫离开帝国,乘船出海游历去了。

待扶垚回到昭阳时,裘玫已经通过家族运作,成功在皇城谋得官职。裘玫为人简单,只是喜欢喝酒,为此犯过不少错。不过,裘玫对梵法有些领悟,深受帝国大学士蒂戈欣赏,以至于才能保住官位,如今还坐到皇城副总管的位置上。

这些年来,扶垚与裘玫一直往来,两人的关系是非常亲密的。

“扶爵是陪着熊族人来见娥后?”裘玫一边问,一边把扶垚拉到旁边。

“我只是凑巧碰到而已。”

“哦!”

“出什么事了?”扶垚见裘玫欲言又止,知道他有话要讲。

“你没觉得皇城有点异样吗?”

“是吗?”

扶垚向周围打量。

此刻,扶垚早被娄昊众人落下很远一段距离。娄昊身边跟着黑鹰铁卫,披挂整齐,分为两列向前行进。娄昊陪在熊族马戏团首领鄂普的身旁,熊族言答则在鄂普的旁边缓步走着。

令扶垚惊讶的是,平日不苟言笑的娄昊,和鄂普亲切地交谈,其热情程度完全不像是初次见面的人,倒好像许久不见的老友。娄昊说到兴起的时候,猛地用手拍着鄂普的后背,手顺下来的时候,在鄂普的腰间停顿了一下,好像在鄂普腰部的背囊里放入了什么东西。

“扶爵反应怎么迟钝了?你没看到,黑鹰铁卫比平日增加了不少?”

“的确如此。黑鹰铁卫们不仅多了,也不像往日那般轻松,显得都很严肃,这与平时进城看到的情况完全不同。”

“你总算看出来了。“

“氛围与感觉完全不对。今天,皇城里的氛围太正式,更重要的是太严肃了,区区北方雪国的两个熊族人,娥帝怎么会摆出这么大阵仗?娥后选在帝王大殿里接见,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没错。帝王大殿平日鲜少开放,只有宴请大臣、贵族,或是接见八大王国使臣时,才会隆重打开正殿大门。”

“还有娄昊怎么一下子升了官,从一营主将变成了虎团副将呢?”扶垚看着娄昊的背影,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令人不适的气场。

“以扶爵平时对娄昊的了解,你该知道他这个人非常精明,与人交谈时从不多说什么,而且也不愿意讨论时局谈论政见。”

“这正是他自保的手段吧!”

“有些人为了出人头地,光靠自保是不够的。”

“裘兄想提醒扶垚什么?”

“小心留意。”

“扶爵,跟上来啊!”正当两个人低语的时候,娄昊转头招唤扶垚。

娄昊喊罢,几个黑鹰铁卫便走到扶垚身边,将他与裘玫两个人夹在中间,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各位,扶垚每年进入皇城无数次,路熟得很,不必特意陪我走吧!”

黑鹰铁卫们无人应答。

“想我扶垚巧舌如簧,了解皇城的需求后,就会有针对性地和伯爷、爵爷们沟通采购,哪一个不给我三分薄面?扶垚在皇城做得顺风顺水,全都托了黑鹰铁卫的福,各位可千万别拿我当外人啊!”

“扶爵做皇城生意可是够难,稍不留意,就会被具备更强实力,有更大背景的伯爷或是爵爷吞掉呢!多亏皇城这些兄弟帮忙,你才有了今天,啥时候可得好好谢谢这些弟兄。”裘玫配合扶垚说道,朝着黑鹰铁卫们笑。

扶垚心里不安。他仿佛觉得黑鹰铁卫变了模样,变成在昭阳经商的各大富商,再变成一头头滴着涎液的恶狼。恶狼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机会,等待他犯错的那一刻。

一旦人犯了错,就要付出血的代价,而那些闻到血腥味的群狼,一定会蜂拥而上,撕碎那个被抛出局的人。

难道我犯了错?因为谁而犯了错?扶垚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到朝阳门方向正在踱步的泰平。

泰平他身上穿着淡蓝色粗布衣裤,外面套着一件黑色斗篷,被风轻轻地吹起了一角。毫无疑问,扶垚对泰平很有眼缘,隐约之间感觉得到,泰平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更是一个能够做大事的人。

“那个少年是谁?”裘玫低声问道。

“北靖抚司泰德的次子泰平。”

“扶爵是怎么认识的?”

“自然是通过后宫掌仪泰姝。”

扶垚一边说,一边看到泰姝从帝王大殿偏殿进入,身后跟着宫女与两个黑鹰铁卫将官。

泰姝入宫的时候,扶垚尚在学城求学。

回到昭阳掌管家业后,扶垚了解到泰姝进宫的原委。他明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每日能够见到倾慕的男人是一种幸福,但是无法与其长相厮守则是一种折磨。当折磨变成没有结果的等待,那种心痛的滋味更是让人无奈。

泰姝一直处于煎熬之中,这一点从扶垚见到她的第一面,便已清晰无误地看出来。作为后宫掌仪,泰姝又不得不对娥后毕恭毕敬。两个女人表面上和和气气,但骨子里都不希望见到对方,泰姝在宫里忙着什么的时候,轻易不会到娥后待的宫殿。

按理说,这个时辰泰姝正该巡视各殿,她跑到帝王大殿做什么?难道她想看看来自北方的雪国熊族人,一解自己对北靖的思乡之情?扶垚心头的阴云密布。

“我劝扶爵若是被人问起泰平时,千万要小心措辞啊!”

“嗯!”扶垚正在玩味这句话时,裘玫又开了口。

“扶爵可否听说,血王座正变得异常?”

“异常?”

“白天热浪流溢,夜晚更加寒凉。”

“是吗?”

“扶爵应该知道血王座的传说吧!”

“裘兄想听听?”

“这离帝王大殿尚远,扶爵讲讲也好。”

“血王座高有丈余,底座状似莲花,乃是一块纯白色天域雪山石。王座两侧微微隆起,一侧是灰色雪山石,另一侧为黑色雪山石,可以微倚斜靠用来休息。靠背与座身中央皆白,仍是纯白色天域雪山石。虽然是白黑灰三色石,但却是天然融合而成,且通体透出温热之气,堪称世间难寻之宝。更令人惊奇的是,远远观之,王座有血红之色,隐隐发出红光。

“依据远古与近古传说,七子之神的白、黑、灰三子为合练剑术,便到天域雪山求问大隐之人,寻找恶龙之弱隙。在天域雪山高峰九龙顶习剑时,三人不慎坠入一个山洞,正巧落在血王座上,身上的血渗入石间,便有了血红之色。因得血王座温热暖身,三子不仅没有冻伤而死,反而机缘巧合看出三石融合之妙,终于合练成了屠龙剑法。三子用剑气劈开山洞裂缝,将血王座置于九龙顶,意欲屠龙之后再回来修炼。

“亢龙纪时,天域雪山下的几个部落联合起来,包括如今仍活跃于墨芝高原的雅定小部落,共同派出数百名勇士,整整爬了半年抵达九龙顶,终将血王座抬至山脚。他们虽有各部不同图腾,但却将血王座视为上天恩赐之神物,供奉为天宝之器。

“到了灭龙纪中期,廊中异常强大,威、武两国便觊觎血王座欲得之。终于在控制上苍岭西的蒲苣国后,两国调集了一支数万人的部队,出征雪山脚下的部落。部落勇士虽然剽悍,但却无力对抗精锐之师,雅定各部只得同意威、武国军队带走血王座,并在临行前由各部祭司一起献上祭文。

“血王座被带回廊中后,成为各大强国追逐的神器,视为霸权的象征,曾在威、武等国间辗转易手多次。银夏帝国庄帝继位前,血王座已被武国收作国宝,庄帝为展现帝国强盛之势,彰显霸者之威,便派出大军东出银谷山口,迫使武国臣服,最终将血王座带回帝都昭阳。”

“扶爵说得没错。不过,自从昭皇病重之后,血王座的异象便已显现,尤其是其病重之后,每至夜晚,血王座的寒气能够荡满整个大帝王大殿呢!”

“会不会是没有帝王龙威压制呢?”

“也许是吧!”

恰在此时,帝王大殿里传来惊呼声,以及刀剑撞击的声音。扶垚与裘玫对视了一眼,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

帝王大殿坐落在高高的台上,正好压在皇城和昭阳的中轴线上。十座配殿如众星捧月般,依次建在帝王大殿的周围,汉白玉台阶十分宽大,可以横抬一棵粗壮的松树干上下。

扶垚两人旁边的黑鹰铁卫听到大殿中声音,纷纷抽出宝剑冲了上去。裘玫见状,轻轻地拍了拍扶垚的肩头,偷偷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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