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权游戏(第二十四章 路见不平)25(1 / 2)

昭阳城外矗立着高耸入云的天子钟,是银夏帝国都城标志性的建筑物。

相传,帝国第一位开国之主卓英文治武功,在上苍岭、蓟岭和银河北岸四处征战,逐渐扩大鹰族部落实力,并将部落盟地迁至昭阳镇,并以此为中心建立了部落盟国。

北方平定之后,卓英继续与武、威两国军队作战,成功将鹰族势力推广至夏江,缔造了银夏帝国最初的版图。为了昭示自己的伟大功绩,卓英决定定都于昭阳,并在城南建设天子钟。

参与修建天子钟的亚夏匠师很多,其中便有大名鼎鼎的匠仙班林。

班林是蟹国上宥人,师承著名匠师吕慎,被誉为匠人堂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匠人。班林机巧创造的风格独特,往往不拘一格,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颇为后世匠人推崇。

天子钟工程浩大,历经数代帝王,终于在悼帝时建造完成。悼帝段干悼出身并不高贵,一直试图借助各种天象证明自己,天子钟在其任内造成,被他视为一件大事,曾经举办了盛大的仪式庆祝。

天子钟高约二百余丈,五根直入云天的擎天石,深深地嵌入基座之下。

抬头向上看去,五根擎天石的最上端是一个巨大的石板平台,平台周围有一圈石栏杆。平台中间是一座铜钟,共有四面,巨大的铜盘犹如一座城门般,铜盘上对应了十二只辰兽。辰兽缘起于黄辕大帝十二贤,因为他们各自降伏人间神兽,或者与仙兽有缘,故而被后世作为时辰对应之兽。

长长的铜辰针一直在慢慢地转动,好像永远也不停歇似地。

铜钟合并之间是一座巨大铜摆,年末报时或极其重要的事件时才会摇摆,敲响后的声音可以传递到很远的地方,如同天外之音。

若是站在天子钟的平台,向银河南岸眺望,可以看到辽阔的曲沃平原。平原上有勤劳的农民,乘着寒冬还没有到来的时机,在地里撒上一些枯草叶,然后焚烧加以固肥,为明年的春耕做准备。

银河的河面上仍有渔民忙碌。他们撑着小渔船在河中逡巡,将结好的鱼网撒出去,然后坐在渔船上喝着酒,天南地北地谈论大陆各国的趣事。有的渔船交错时,渔民会用绳子将船只短暂固定在一起,他们在上面走来走去,就像走在平地上一般。

银河北岸往西是连绵不绝的萧山,北与上苍岭相连接,南部的余脉隐没到银河之中。寒风威力已经显现,许多植物的枝叶已慢慢调零。

泰平与林闻学士站在银河岸边,看着北岸边的巨大泊船与平台。平台上人头攒动。一些靠岸的船只上站着很多雇工,还有不少脖子套着叉字形绳索的奴隶。

“人若没有了自由,结局是多么悲惨啊!”林闻学士叹息道。

“我若没有自由,情愿反抗至死,也绝不会做奴隶或犯人。”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各种不公,以至于还没有站在起跑线上,就已经有了注定要输的结局。”

“泰平却不这么看。”

“哦?泰平公子有何高见?”

“人的出身确实有高低贵贱之分,人心却没有啊!只要肯于抗争与拼搏,未必不会找到光明与希望,退一万步讲,即使没有希望,至少也有那么一段拼搏的过程可以回味。”

“泰平公子心胸坦荡,入世不深,却有这样的胆气与想法,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林学士却未必认同?”

“胆气可以有,却要依赖大势大运,否则只能徒增无望的结果。”

“泰平觉得,林学士原本并非一个悲观的人,为什么如今心灰意冷呢?”

“有时候,人的经历太多也未必是好事,能够保持公子一样的平淡心态,或许是人生至高的境界吧。”林闻一边说,一边眺望泊船平台。

泊船平台可以同时停靠的船只,至少在三十艘以上。昭阳水军手持长矛来回巡逻,头上戴着鹰状半盔,身上穿着的铠甲里套着熟皮革甲。

一位戴着全盔的军官,佩带军刀,站在平台的边缘指手画脚。军官旁边是背着旗壶的令旗兵,根据银河里的船只情况挥旗示意。银河南岸依据旗语,放南岸的摆渡船摆渡到对岸。

泰平正在观察的时候,付婴骑着全身杂色的矮脚骟马跑回来。

“公子,我刚刚在卖茶点的摊子探听到一些消息。”

“与黑鹰铁卫有关?”

“嗯,不过,嗯……”

“你不用避讳林学士,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据说,死在老汉家的铁卫是周滑的心腹,目的是替郎玄送信给雷霆王,请他在廊中伺机而动,利用盐封扩大在廊中的影响力。”

“这倒不出人意料。”

“有人说,策划盐封之事是假,郎玄的真正目的是缇纣?”

“金亭王?”

“他们私下议论,郎玄不希望娥后与西伯继承皇位,倒是提议请项公执掌银夏帝国。为此,他想请雷霆王调派高手,在金亭王北行的路上设伏,将缇纣除掉之后,导致金亭王国内部混乱,令缇谧再无倚仗。”

“这恐怕还只是郎玄的目的之一。”

“林学士的意思是?”

“西伯周彰与娥后争夺皇位世人皆知,如果缇纣被人暗杀,谁的嫌疑会最大呢?”

“自然是周彰无疑了。”

“如果金亭挑起对西京的战争,帝国军部势必会介入,郎玄军权威力会发挥到极致,甚至凌驾于首辅之上。”

“到了那个时候,郎玄以帝位不可虚悬过久为名,就可以推举项公为帝国的新皇,自己则掌握帝国的实权。”

“泰平公子的分析果真不错。不过,你倒是忽略了一点。”

“哪一点?”

“项公这个人。”

“泰平不明白。”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项公曾经在帝国有多么大的能量。大约二十年前,项公家族已经名满昭阳,是帝都少有的大贵族。项公文治武功不逊于昭公周丕,却甘心做周丕的左右手,表现出与众不同的隐忍。”

“我父亲说过,能够做大事情的人,一定要善于隐忍。”

“昭皇之所以能够平定天下,坐上血王座,重新确定帝国霸权,项公的功劳是最大的。然而,当昭皇大赏百官之时,项公却谢绝了周丕,回到项府一心求隐,令许多贵族大惑不解。”

“项公定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

“一个人越是表现得淡泊名利,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真正的无欲无求,或者,更大的野心与企图。”

“林学士认为项公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我不知道。”

“可是,林学士似乎对项公非常了解。”

“因为我曾经是项公的第一门客。”林闻说罢,幽幽地看着银河。

“所以,林学士离开界牌村与泰平同行,提及要到昭阳见一个人。”泰平似乎有点明白了。

“没错。”

“这个人就是项公?”

“我想知道他的心意。”

“这么说来,林学士还是没有放弃抗争。”

“也许吧!”

“我有一件事想问林学士。”

“请讲。”

“如果我父亲向项公寻求帮助,他会全力以赴地支持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的父亲泰德不是一个觊觎权力的人。”

“……”泰平没有回答。至少林闻说的话,他是认可的。

“正因为泰德不觊觎权力,反而有可能被人利用。”

“我是否该提醒我的父亲呢?”

“运与势一旦启动,恐怕没有人能够阻止其前进的方向。”

“那人岂非太过无奈了?”

“这就是人生。”

“我不喜欢这样的人生。付婴,你还探听到什么了?”

“黑鹰铁卫统领筚顿派人去了盐商帮会,想要帮会做出合理的解释。”

“这么说来,黑鹰铁卫与盐商帮会的仇已经结下了?”

“公子,目前看来是的。”

“盐商帮会到底有多么神秘呢?”

“泰平公子,有些不清楚的事,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得到解释。”

“泰平受教了。”

日近中午,炎阳炽热。

银河南岸渡口的水兵收到指令,开始放掉拦在渡口平台上的绳子。泰平、付婴与林闻下了马,与其他等船的百姓、客商一起,沿着梯板上了船。

少顷,摆渡船向对岸驶去。

泰平站在船首的高处,向船舱里扫视了一番。除了衣着简单朴素的农民之外,舱内有十几个身披灰袍、蓝袍和紫袍的壮汉。壮汉们内罩钢甲,系着骑士装标准样式包巾,佩带刀剑,高谈阔论。

“我听说金亭王的黄金战团已经进入武国的境内,很快就能穿越莽荡山进入帝国境内了。”

“是啊,等黄金战团进了昭阳,不知道黑鹰铁卫会不会和他们冲突呢?”

“单对单作战,谁能有必胜的把握?就是咱们也不怕什么鸟铁卫、鸟黄金骑士呢。”

“是啊,反正他们打不打跟咱们没有关系,要是有的话就当乐子看喽。”

“昭皇的天祭结束,比武大会就要举办,现在比武场地是不是该选好搭建了吧?”

“应该吧,那咱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场地,比划一下练练手吧。”

“好呀,正好切磋切磋。”

“你们说谁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听说胜利者将被授予亚夏‘战神’的称号,想想就让人兴奋啊。”

“战神毕竟只有一个,我可不敢奢望。我最感兴趣的是,金亭王许诺在比武大会表现突出之人中,择优异者进入黄金战团担任将官,并给予丰厚的金亭虎币奖赏。光是想一想穿上黄金战甲指挥黄金骑兵,就够让人兴奋了。”

“听说黄金战团的将官都是千里挑一啊,这次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

泰平听着这些武士的交谈,明白昭阳将举办比武大会,而比武起因和金亭王有关。他对金亭王没有好感,更觉得舱内幻想成名天下的武士可笑。

这时,付婴挤到他的身边,拿着从摊边买来的肉干与馒头。

“公子,咱们在这儿将就着吃点吧。”

“林学士也饿了吧!”

“上了年纪的人,胃口早就差多了。”

“我觉得学士不是胃口差,而是心里的事想得太多了。”

“或许是吧!”

林学士不再说话,看着银河水若有所思。

泰平吃得很快。

年轻人无论心里有多少事,吃饭也是不可以耽误的,否则如何应对时局的变化呢?

这时,摆渡船到了银河的中心。舱内有些老百姓举起双掌合在一起,对着银河躬身施敬,还有老百姓向河中抛洒米粒或泥土,期盼着水神能够保佑。

北岸萧山更西边的远方,也有广袤的平原,点点人影在横平竖直的坝塬里走来走去。

船上摆渡到对岸回家的老百姓说,北岸的农田收成总是不如南岸,主要的原因就是土壤问题,萧山、上苍岭两山相夹的平原土地里有不少石块,大的就像鸭蛋,光是清理这些石块就费了不少力气。

不过,银夏帝国规定封城城主定期统计人口,那些非本地计数的农民无法开垦土地,所以北岸农民只能在苦地里刨食,用力却不出活,日子过得极其艰难。

泰平所在的摆渡船航行得十分平稳。

摆渡船靠岸之后,船员系好缆绳,招呼着乘船人下船。昭阳水军守卫仔细地检查,重点盘问携带武器的人。此前没有被搬走的货物还堆在平台上,除了粮食外,盐袋、布匹也堆了不少。搬运的雇工们挑着担子,排成一条长长的人流长龙,直到昭阳的城门口,长龙里还有不少装满货物的马车。

通过检查口后,泰平三人翻身上马,朝昭阳的天子门飞奔而去。

天子门外有十几个驻防营地,营地较大的在东部,其他营区则在西部。泰平放眼望去,认出其中的几面城旗:花间的桂花旗、曲津的麦浪旗、玉仗的九节石丈旗、青牛城的牛角旗、柘权的葫芦旗。

“这些部队是帝国封城的卫戍守军,聚集此地不是为了守卫帝国,而是为了阻挡参加昭皇天祭的金亭王。”林闻任由坐骑小跑,轻轻地摇着头说。

“我看大多数驻军人数不多,看起来城主只是阳奉阴违而已。”

“泰平公子说得没错。帝国与封城之间关系微妙,城主们都有自己的盘算呢!”

此时,昭阳东方的官道上扬起了尘土,不少人正涌向帝都,汇入到北行昭阳最宽阔的官道上。

昭阳城东西两侧有一些农田,但不如南岸的平原广袤,村落零零散散,摆布之势或依树林走向而定。

泰平抬眼望去。东方官道上出现了三个人,为首的两个人中,一个上了些年纪,身材适中,皮肤白净、额头宽阔,眼睛有神而自带一股锐气,眉毛很淡很长。此人穿着一袭青衫,外面套着一件羊毛披风,一绺小胡子垂下来,遮住披风银色系扣。他骑在一匹青色母马的身上,手里握着马的缰绳,任由坐骑向前慢慢悠悠地走着,眼睛望向两侧的农田和不远处的昭阳帝都。

与中年人并驾而行的是一个年轻人,细长的眉毛上方有一颗小黑痣,他生着一对丹凤眼,弯曲的嘴角向上扬起,给人感觉是笑眯眯的。年轻人头上的发髻高束起来,用一条白色方巾束着。

年轻人骑着一匹淡黄色又间杂着灰白毛的老骟马,坐在马上嘴里嘟囔着什么。老骟马的一侧挂着一只小木笼,里面有几只黑鸽子。两个人的身后是一个仆从,骑着一头骡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那个中年人身份好像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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