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竭(2 / 2)

  逄风没有言语,只是斜斜瞥了它一眼,便拂袖离去了。狼倒在御花园的角落,一连几天无法动弹。平日里对狼充满畏惧的内卫,如今对它熟视无睹。

  眼前倒着一只兔子,也许是被逄风剑法的余波伤到了内脏。它一动不动,只有胸前微弱的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弱小而毛茸茸的活物。狼一向不喜欢这种东西,也一向不会吃它们。它恍惚想起,当时它似乎是要将它送给——

  它拼命挪动着身躯。终于,狼的吻部触及到了兔子温热柔软的皮毛,狼竭尽全力咬进去,温热的血液充盈了口腔,像是母亲温暖的皮毛。

  他到现在,都记着那血液的味道。

  南离颤抖着抚上怀中人冰冷的脸。

  不要离开我。

  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再次吻了吻那冰冷的唇,却发觉怀中人的眼睫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第66章 不竭

  满天星子忽明忽暗,苍绿的树丛在湿润的土地投下藻荇交横般的阴影,习习凉风轻拂过发梢,格外惬意与舒适。他枕在南离的膝上,身上覆了条雪白的毛毯——那是狼的皮毛所化。

  南离侧脸的轮廓英挺,却沾染了些血迹,逄风有些想抬手去拭,掌心却被那枚乳齿刺痛了。

  太山君临行前的话犹在耳边:“风兄,你此番斩骸,表面上是借了我太山府的力,实际上你也清楚,你这是动用了前世的东西。”

  “累世修行之人,通过特殊秘法便可借用前世因缘之力……我不知道你是在哪学会它的,可你以后却不能再用了。”

  “这东西牵扯因果太深,你要是再用,他们便会注意到你。到时候就连我也无能为力。”

  头痛欲裂。

  每次从幽冥回归时,逄风残损的记忆便会恢复些,可除了寻常的无趣往事,许多不愿回忆起的记忆,也开始涌现出来。

  但他不会逃避。逄风从未想过逃避过这些。只是一时间涌入脑海的记忆太多太杂,一时迷失了方向。面目不清的友人,死在剑下的怨魂……以及那个被称作太子师的模糊身影。

  逄风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走马灯般的景象,却只有一两个片段绊住他的目光。

  仲春时节,他曾和狼一同出游。说是出游,也只是借着由头,处理掉生了叛心的臣子。回程途中,骑在狼背上的时候,逄风瞥见田埂上飞舞的纸蝴蝶。

  有人把竹竿拴上线,另一头系了纸蝶在田埂挥舞,引来一大群呼朋引伴的蝶。

  狼没见过这架势,吓了一跳,恼怒地喷出一口火,燎着了薄薄的纸片,蝶群应声而散。

  太子身旁的那匹白狼实在太有辨识度了,农人慌忙跪下连连磕头,逄风将他扶起赔了礼,才匆匆离去。

  友人嫌弃地问他:“所以太子殿下,你到底是图什么,非要养这只脑子不太好使的蠢狗?”

  他那时是怎么回答的?

  “……没什么,只是看着顺眼。”

  是啊,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心中那点微不可查的偏好?还是出于高高在上的怜悯?逄风至今都不清楚,只是,他不后悔在那个时候抱起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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