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魔窟(七)•漆灰骨末丹水沙 凄凄古血生铜花67(1 / 1)

我故意走的很慢很慢很慢,慢到鬼子已经不耐烦了,用枪托打了我。我摔倒了,起来之后仍然走的很慢。打我吧,打我,打死我。我也不愿意去活埋几条鲜活的生命。但我们又别无选择,没有办法拒绝。就这么默然的推着车走着,虽然很慢,但是终究还是有到达目的地的一刻。我想过反击、逃跑,我和老于还好说,我做过警察,老于当过兵。可老吴和小张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扔他他们,四个人一起逃更像是天方夜谭,我们跑得过子弹吗?

鬼子一刻不停的监视着我们,催我们立刻挖坑埋掉他们。我们四个。谁也不愿意做这种事情。可是我们被人威胁着,用枪威胁着。没有办法,只能慢吞吞的拿铁锹开始挖,仿佛铁锹不是在挖土,每挖一下,都像是刀割在心上。虽然素不相识,但那是活人呐。我们用一生中最慢的速度挖完了坑,然后去埋他们。由于手脚都断掉了,又没有止血。好多都已经断气了,只有一个人,就是刚才冲我喊,向我求救的那个人。它的生命力很顽强,眼睛一直盯着我。眼神中透露着对生的渴望。我扭过头,不敢去看他,这双眼睛在以后我的生活中出现了无数次。我经常从噩梦中惊醒,总是梦到那双眼睛。

我们把其他的人都放进了坑里埋了,最后只剩下了他,他还在呼吸,他还活着,我的心痛的像在滴血一样。

正当我心如刀割的时候,老于想出了办法,他拿出了一支烟,给鬼子点上。鬼子很享受这种待遇,很满意的抽上了烟。然后老于对他连比划带说,大意就是你们辛苦啦,你们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您您能出来放放风,何必这么着急回去呢?在外面抽抽烟,歇一会,在外面多待一会不好吗?鬼子半明白不明白,但也乐得清闲,就站在那里看着老于跟他比划,不时还笑一下。

一支烟抽完,老于又拿出来一支。老于的烟是他的命,我记得他进来的时候好像就带了三根烟,这么多天,用了一支,就剩这最后两支了吧,这是他的全部家当,全都给了鬼子。老于是真下了血本了。

鬼子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地下的那个人,还是接过了烟,又抽了一支。在这支吸完之后,我知道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延时间了。我低下头去看,还好,那个人已经断气了,我的心放下了一些。我第一次因为一个无辜的人的死而感到庆幸,不是因为他死了而感到庆幸,而是庆幸我没有亲手活埋一个人。

那之后,我好几天都没有吃下饭,一吃饭就想到那森森白骨和断肢。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个人求助的眼神,我快疯了,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我病了,发起了高烧,烧得我直说胡话。老于由于上次烟的缘故,跟看守我们的鬼子兵这些天混的稍微熟了一些,求爷爷告奶奶好容易弄来了两颗退烧的的西药。吃过药之后,烧退了,但还是很虚弱。还好,连续两天没有叫我们过去。我也难得的得到了休整,不过我知道,那都是暂时的。

我们四个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增进了不少的感情,我们现在相处的特别融洽,互相救助,所谓的患难见真情。所以第三天早上,当鬼子又叫我们去干活的时候,老于陪着笑,点头哈腰的向鬼子说:“他生病了,我们三个人可以干四个人的活,让他休息一下。”可是鬼子不干,拿枪逼着我,一定要我去,无论是老于说什么都没有用。无奈之下,我只好拖着虚弱的身体,勉强撑着爬起来。老吴扶着我。我们出发去往现场。

我知道鬼子是没有人性的,我们现在能干活,是个劳力,他才会留着我们。如果说我生病干不了活,他们就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把我们当做‘马路大’,成为他们实验的牺牲品,最后化作孤魂野鬼,为这不公的世道哀嚎。

又是大屋子,又是熟悉的玻璃房。我一见到玻璃房习惯性的心一紧,本来身体就未痊愈,一个趔趄差点没有摔倒在地上,幸好老于从旁边扶了我一把。

这是一个很大的玻璃房,唯一的区别是玻璃房上没有孔。玻璃房里有很多的人,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大人、小孩。每个人都在惊恐的看着我们。我们也在紧张的看着他们,我知道,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是不知道的是鬼子这回又想出什么新的花样。

鬼子拉了开关,一股绿色的气体从房子的上面放出,源源不断。慢慢的,整个玻璃房都充斥着这种气息。

是毒气!玻璃房里的人也感到了危险的来临,惊恐的四处逃窜。可是,这是个封闭的空间,人又多,又能往哪里逃窜?而外面的白大褂则不停的看着表,然后在纸上飞快的记录着。

随着绿色气体密度越来越高,玻璃房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哭声也越来越小。有一个孩子,也就七八岁,他的脸紧紧的贴在玻璃上,瞪大了眼睛,口中不断的吐出白沫。最后眼睛都没有闭上,就这么断了气。他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于是我往旁边走了几步,回过头一看,感觉他的眼睛还是在盯着我看。我又往边上挪了几步,回头一看,他的眼睛好像还是死死地跟着我的脚步,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无论我走到哪个角度,他的眼睛都像个幽灵一般的跟着我。

我猜鬼子这是在记录不同身高、体重、年龄的男人、女人经受毒气时,能承受的时间。这是鲜活的生命呀!做实验,你们不能找猪、牛、羊、猫甚至狗吗?非要用活人?我感觉胸口堵了块大石头,真的想大声的呐喊两声。胸中的这口气实在太烦闷,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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